苏牧站在井底,注视着散发微光的玉石。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按在玉石上,闭上眼睛,将自已的意识与其中的能量共鸣。
随着意识的延展,他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黑暗的井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前方,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抱着一个襁褓,身体微微颤抖。
“你是谁?”女子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我叫苏牧。”苏牧走上前,声音温和,“我来解开你的痛苦。”
女子缓缓转过身,面容清秀却满是憔悴,眼中充满警惕:“解开?你们这些外人知道什么?你们只是想夺走我的孩子,和那些人一样。”
苏牧凝视着她,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痛苦,也明白你的选择并非自愿。但这份痛苦已经过去千年,你的孩子早已转世,你却依然被执念束缚,无法解脱。”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颤,抱紧襁褓,眼神中充满挣扎:“我不能走……如果我离开,村庄会毁灭。这里的人还需要我……”
苏牧挥手间,周围的灰色空间逐渐变化,重现了千年前的场景。干旱的田野龟裂,村民们跪在祭坛前,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你是祭司的妻子,那时的村庄遭遇了百年未遇的大旱,所有人都濒临绝境。”苏牧低声说道,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是他们逼迫你用孩子的生命,换取村庄的生机,对吗?”
女子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最终点了点头:“他们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孩子太小,什么都不知道,而我……我没有选择。”
画面一转,女子抱着婴儿站在古庙中,哀求着村民不要这样做,但没有人回应她。她最后跪在井边,亲手将婴儿放入井口,口中念出咒语,泪流满面。
“那一天,我的心就死了。”女子的声音颤抖着,“我的孩子化作了村庄的水源,而我的灵魂也被禁锢在这里,守护这一切。”
苏牧走上前一步,目光平和而坚定:“你的孩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村庄也度过了那场灾难。可如今,你的存在只是不断加深村民对你的依赖,阻碍他们的成长。”
女子的神情变得复杂,低头看着怀中的襁褓,喃喃道:“我害怕……害怕如果我离开,村庄会再次毁灭。”
苏牧缓缓说道:“你的力量已经被滥用。那些庄稼的繁茂并非自然,而是你用自已的灵魂持续付出的代价。你认为这是真正的守护吗?”
女子沉默了,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眼中的哀伤逐渐被一丝觉悟取代:“如果我的孩子真的已经转世……我该如何确认?”
苏牧从怀中取出一枚泛黄的玉佩,将其递给她:“这是你孩子的遗物,我从村中找到的。你应该记得它。”
女子接过玉佩,手指轻轻抚摸,泪水再次流下:“是他的……这是他的玉佩。”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身影也渐渐变得稳定:“如果他真的已经重生,那我便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女子闭上眼睛,双手捧起玉佩。周围的空间再度变化,回到了井底。玉石发出耀眼的光芒,哭声随之消散,井口上方的庙宇开始微微震动。
与此同时,村庄的天空乌云散去,积压多日的雨水从天而降,浇灌着田野。村民们纷纷跑出屋子,惊讶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甘霖。
一位老人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是庙神显灵了吗?”
雨水冲刷着古庙的废墟,井口的封印已经彻底失效,井底的玉石化作齑粉,飘散在空气中。苏牧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废墟中央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消散。
“她的执念终于解脱了。”苏牧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他转身走向村庄,雨水顺着他的衣衫滴落,仿佛将这一切的沉重洗刷而去。
村民们聚集在村口,等待苏牧归来。大雨为枯黄的田地注入了新的生机,但这场甘霖却让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一位年长的村民颤抖着问道:“苏先生……庙神真的离开了吗?”
苏牧点点头,目光平静:“她已经得到了救赎,不会再为你们的生存付出代价。从今天起,你们需要依靠自已的力量,让这个村庄继续繁盛下去。”
村民们纷纷低头,神情复杂,有人露出悔恨的表情,有人则默默流泪。
“过去的牺牲无法改变,但未来的选择掌握在你们手中。”苏牧说道,“如果你们继续沉迷于依赖别人,村庄终将毁灭。”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停留在那位写信求助的年轻人身上:“你是第一个意识到不对的人,现在需要承担起责任。”
年轻人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我明白了……从今天起,我们会用自已的双手创造未来。”
当天夜里,雨停了,村庄恢复了久违的安宁。苏牧独自站在一座小山坡上,俯瞰着被月光照亮的田野。他的手中拿着一块从废墟中捡来的碎玉,那是玉石的最后一片残骸。
“轮回是一场长久的旅途。”苏牧轻声说道,将碎玉收进怀中,“而你的牺牲,会在新的轮回中被记住。”
他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月后,山河村逐渐恢复了生机。村民们开始学习新的耕种方式,用自已的努力开垦出更多的田地。村口立起了一块新的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纪念所有无名的守护者。”
这句话成为村庄世代相传的信条,提醒着每一位后人,真正的繁荣来自于自立与团结,而非对外力的依赖。
离开山河村后,苏牧回到了千寻阁。他将那块碎玉放入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匣,与其他来自各地的遗物并排摆放。
“千年的执念,是爱,也是枷锁。”他轻声自语,眼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怅然,“人性、神性、鬼性,不过是轮回的一种形式。”
窗外,风铃轻轻作响,仿佛为这段旅程奏响了最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