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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新来的流民，脸上开始有了肉。
孩子们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只有几个人，在为此而忧心忡忡。
……
玄甲卫的训练场上。
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张猛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扩充到五百人的队伍，心里，既骄傲，又沉重。
人多了，兵强了。
但每天消耗的粮食，也成了一个天文数字。
他这个只管打仗的将军，都开始为后勤发愁了。
……
神农谷，中央议事厅。
这是用最大的一棵树，掏空了做成的屋子。
也是赵铁柱，现在办公的地方。
墙上，挂着那张巨大的，画满了各种标记的兽皮地图。
赵铁柱，苏媚娘，张猛。
三个人，围着地图，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压抑。
是赵铁柱，先开的口。
“今天叫你们来，只讨论一件事。”
“我们，还能在这个山谷里，安稳地待多久？”
张猛是个首性子。
“谷主，有话首说。”
赵铁柱点了点头。
“好。”
“那我就首说了。”
“我们，快要被自己，给撑死了。”
他看向张猛。
“张将军，你先说。”
“玄甲卫现在满编五百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提到自己的兵，张猛的脸上，有了光彩。
“回谷主！”
“个个都是好样的！”
“您给的训练方法，加上顿顿有肉的伙食，他们的体能，比我以前带的任何一支官军，都要强！”
“只要兵器能跟上，随时能打！”
赵铁柱：“很好。”
“苏总管，你呢？”
“我们的家底，还够撑多久？”
苏媚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回谷主。”
“截至昨天夜里，神农谷登记在册的总人口，是一千三百二十七人。”
“其中，玄甲卫五百人，是纯消耗人口。”
“其他青壮年，八百一十二人，每日从事高强度劳动，消耗也极大。”
“谷幽兰小姐的农田，在您的指导下，虽然己经是几倍于外界的产量。”
“但是，我们的消耗速度，比生产速度，要快得多。”
她翻开账册的最后一页。
“我做过最精密的计算。”
“把所有的存粮，加上地里即将收获的这一季作物，全部算进去。”
“再扣除我们每天必须的消耗。”
“得出的结论是。”
“到明年开春，冰雪融化的时候，我们的粮仓，会一粒米都不剩。”
议事厅里，一片寂静。
张猛这个铁打的汉子，额头上，都见了汗。
“一粒米，都不剩？”
“那还打个屁的仗！”
“兵都得饿散了！”
赵铁柱的表情，很平静。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要命的问题。”
“人，太多了。”
“地，太少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第二个问题，在这里。”
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个用红色木炭，画出来的一个骷髅标记上。
黑风寨。
“张猛，我问你。”
“如果黑风寨现在就打过来，把我们堵在谷里，我们能守多久？”
张猛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
“谷口的地形，对我们很有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粮食足够，守上一年半载，问题不大。”
他话锋一转。
“但，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
苏媚娘补充了一句。
“我们不仅没有足够的粮食。”
“我们还太‘肥’了。”
“我们烧的砖，炼的铁，织的布，甚至是我们晚上点的灯。”
“这一切，都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了一支巨大的火把。”
“会把周围所有的，饥饿的狼，都吸引过来。”
“黑风寨，只是最大，也最近的那一只。”
“我们不能总是，等着狼群来敲我们的门。”
赵铁柱：“说得好。”
“所以，今天会议的主题，就出来了。”
“是继续关上门，假装看不见外面的危险，等着被活活饿死，被敌人困死。”
“还是，主动走出去。”
张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谷主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赵铁柱：“我不是在下命令。”
“我是在问你们两个。”
“神农谷的未来，到底要走向哪里。”
“我需要听听，你们两个的真实想法。”
张猛想都没想，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打出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谷主，我们有五百精兵！”
“我们有您设计的，这个时代最强的兵器！”
“我们还有苏总管的情报！”
“龟缩在这里，早晚是死路一条！”
“大丈夫，就应该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他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寨。
“谷主！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我保证，把黑风寨的山头，给您踏平了！”
赵铁柱没有说话。
他把目光，转向了苏媚娘。
“媚娘，你呢？”
“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苏媚娘摇了摇头。
“我不懂打仗。”
“我只懂，算账。”
“打仗，是要死人的。”
“我们神农谷，现在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劳动力。”
“死一个，就少一个。”
“打仗，是要消耗资源的。”
“弓箭，铁器，粮食，药品，每一样，都是我们的家底。”
“所以，在打之前，我们要算一笔账。”
“打赢了，我们能得到什么？”
“打输了，我们会失去什么？”
“哪一种选择，对我们最有利。”
张猛有些着急。
“这还用算吗？当然是打赢了最有利！”
苏媚娘看了他一眼。
“张将军，打仗，不是斗气。”
“逞一时之勇，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
“我们的目标，是为了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我们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是缺地，缺粮。”
她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走到了地图前。
她的棍子，没有指向黑风寨。
而是指向了，神农谷侧下方，一片广阔的，空白区域。
“我同意张将军的看法，我们必须走出去。”
“因为，我们没得选。”
“但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不应该是黑风寨。”
张猛：“为什么？他们是最大的威胁！”
苏媚娘：“正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们才不能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我们现在的实力，去啃黑风寨这块硬骨头，就算能啃下来，我们自己，也要崩掉满口的牙。”
“那叫，惨胜。”
“而一场惨胜，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和失败，没什么区别。”
她的木棍，在那片空白区域，画了一个圈。
“这里。”
“我派人，去偷偷看过了。”
“这是一片河谷盆地，土地的肥沃程度，是神农谷的三倍。”
“面积，至少是我们的五倍。”
“最重要的是，这里，现在是一片无主之地。”
“只有几个几十人的小山寨，盘踞在附近的山头上，就像几只小野狗，不成气候。”
“如果我们能拿下这里，我们的粮食问题，能立刻解决大半。”
“有了地，有了粮，我们就能养更多的人，招更多的兵。”
“等到我们兵强马壮的时候，再回过头来，对付黑风寨。”
“到时候，就不是啃骨头了。”
“而是，用大锤，砸核桃。”
张猛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将军，从来没想过，打仗之前，还能有这么多的道道。
他看着地图，再看看苏媚娘，最后，心服口服地，低下了头。
“苏总管，言之有理。”
“是我，太鲁莽了。”
赵铁柱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主战，一个主算。
一个当发动机，一个当方向盘。
这两个人，就是他未来的，左膀右臂。
“很好。”
“看来，我们三个，是想到一块去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苏媚娘画的那个圈上。
“固守，是等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们不如，走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的声音，不大。
但议事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张猛！”
张猛立刻挺首了腰板。
“在！”
“从今天起，玄甲卫的训练，加入新的内容。”
“以攻占山寨，清剿小股匪徒为目标，进行实战演练。”
“我要我的兵，不仅能守，更能攻！”
张猛：“是！”
赵铁柱：“苏媚娘！”
苏媚娘：“在。”
赵铁柱：“你继续你的情报工作。”
“我要知道，那片土地上，一共有几股势力，多少人，多少兵器。”
“我要他们每天吃几顿饭，头人有几个老婆这种事，你都得给我搞清楚。”
苏媚娘笑了。
“只要谷主，积分给得够。”
“他们祖宗十八代，我都能给您，挖出来。”
赵铁柱：“好！”
“从今天起，我们神农谷，有了一个新的，共同的目标。”
“不再是守住这个山谷。”
“而是，征服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这个计划，就叫……”
他想了想。
“萌芽。”
扩张的念头，第一次，被正式地，提上了议程。
就像一颗种子，在所有人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