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拆迁通知上的粉笔字
2011年霜降,黄卫国以副教导主任身份在老槐树的树皮上发现新刻痕——不知哪个孩子用泥粉笔写了“别走”二字,笔画被秋霜洇得模糊,像两道泪痕。拆迁通知书夹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缝里,3000万的重建数字刺得他眼眶发酸,旁边是教育局的红章,比当年母亲的剪纸还要鲜艳。
“黄叔,槐树会跟我们走吗?”五年级的林小雨摸着树干上的刻痕,那里记录着她从“槐”字到“生态”的成长。黄卫国搂住女孩的肩,看见秀兰正在收集掉落的槐树叶,放进标有“2004-2014”的纸箱——这是她作为教师家属坚持了十年的习惯。
周明远以县教育局副局长身份来调研时,黄卫国正在给老教室的黑板拍照。“这黑板缝里还有您母亲的粉笔灰。”他轻声说。周明远的夹克换成了藏青色风衣,指尖划过黑板槽:“新学校会有智能黑板,能保存每一笔板书。”黄卫国笑了笑:“可有些东西,是智能黑板存不住的。”
二、废墟上的泥粉笔课
拆迁队进驻那天,黄卫国以校长身份组织最后一堂泥粉笔课。孩子们在断墙上写“再见”,每笔都蘸着老槐树的泥土。一个男孩忽然哭着说:“黄校长,新学校的泥土是城里运来的,没有我们的味道!”
黄卫国蹲下身,用混合着老槐树土的泥粉笔在瓦砾上画蝴蝶:“泥土会记住我们,就像我们记住它。”他身后,秀兰正在用DV摄像机记录这一切,镜头扫过操场角落的“泥土时间胶囊”——那是他当教导主任时埋下的,里面装着历届学生的泥粉笔。
周明远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废墟上的泥粉笔字被推土机碾过,忽然想起自己当镇书记的第一天,也是这样的深秋,黄卫国在老槐树下用泥粉笔写“为人民服务”。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新学校的效果图发来,3D建模的老槐树在屏幕上闪烁,却没有一丝真实的纹路。
三、副教导的第一天
东洼中心小学的揭牌仪式上,黄卫国穿着洗旧的蓝衬衫,胸前别着母亲的陶泥蝴蝶,职务牌上写着“副教导主任:黄卫国”。新校园占地8亩,智能黑板、塑胶跑道、恒温实验室一应俱全,却闻不到一丝泥土味。教育局领导拍着他的肩:“黄主任,以后要多配合教导主任做好数字化管理。”
教导主任是位戴眼镜的年轻人,办公桌上摆着智能考勤系统模型。黄卫国的职责是管理出勤和仪器室,第一次走进仪器室时,他看见玻璃柜里的3D打印泥模整齐排列,却找不到一支真正的泥粉笔。“黄主任,这些是标准化教具。”管理员说。他点点头,却在角落发现了个积灰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几支学生偷偷藏的泥粉笔。
西、考勤表与泥粉笔的对抗
第一周的出勤统计显示,三年级有七个学生迟到。黄卫国蹲在教室门口,发现孩子们总在老槐树移栽处停留。他跟着走进绿化带,看见几个孩子正在用树枝挖泥土,试图给树浇水:“黄主任,槐树的叶子都黄了。”
他摸出兜里的泥粉笔,在树干上画了圈温暖的阳光:“我们一起给它写加油信吧。”当孩子们用泥粉笔在树皮上写下“坚持”时,教导主任带着摄像头赶来:“黄主任,这是校园绿化区,不能随意刻画。”黄卫国举起考勤表:“这七个孩子的迟到记录,或许比绿化规范更需要关注。”
五、仪器室的秘密角落
仪器室的恒温系统每天自动运行,黄卫国却悄悄关掉了泥模柜的电源。“温度太稳定,泥土会忘记自己从哪儿来。”他对疑惑的管理员说。某个深夜,他用仪器室的天平称量老槐树的泥土,旁边摆着母亲的陶泥蝴蝶,忽然想起她发病时总说“泥土能治病”。
五年级的林小雨来借实验器材时,发现了藏在仪器柜后的泥粉笔。“黄主任,能教我们做这种粉笔吗?”女孩的眼睛亮起来。黄卫国看看门口,轻声说:“放学后,我们去老槐树底下。”于是,每天午休时间,仪器室的后门总会溜出几个小身影,带着偷拿的蜂蜜和泥土,在树下制作属于他们的“非标准粉笔”。
六、副教导的粉笔盒
2012年春分,老槐树的枝头终于冒出新芽。黄卫国在仪器室的窗台摆了个粉笔盒,里面装着从老学校废墟里捡来的碎粉笔,每支都刻着不同的名字——那是历届学生的“粉笔遗产”。盒底垫着张纸条,写着:“考勤表会过期,泥土不会。”
教导主任来检查仪器管理时,黄卫国正在给泥粉笔分类。“黄主任,这些非标准化教具存在安全隐患。”年轻人皱眉。他却举起一支刻着“春”字的泥粉笔:“您看,这是2008年地震时,学生用应急食品的蜂蜜和泥做的,每道裂纹都是故事。”
星禾的初中作文《我的副教导爸爸》里写着:“爸爸的仪器室里藏着整个旧学校,每次帮他整理粉笔盒,都能闻到槐花和阳光的味道。有次我看见他对着智能考勤系统发呆,手里攥着支断成两半的泥粉笔,忽然明白,有些迟到是因为要给老槐树讲故事。”
七、雪线上的新刻痕
深冬,黄卫国在老槐树下发现了新的刻痕。这次不是“别走”,而是用泥粉笔写的“谢谢”,旁边画着只振翅的蝴蝶。他抬头,看见林小雨和几个同学正躲在树后偷笑,手里攥着他送的泥粉笔。
“黄主任,这是违规刻画。”德育主任走来。黄卫国却掏出手机拍照:“这是最好的出勤奖励。”照片里,老槐树的新芽与泥粉笔字相映成趣,背景是东洼中心小学的玻璃幕墙,却折射出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