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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阏静静看着向他款款而来的人，像是云层之上降临人间的天使。
黑灰色的眼睛里不染一丝世俗艳色。
花香步步逼近，他后退不了，自甘被一点点蚕食。
程西举着的手没有得到回应。
程西微微蹙着眉，像是天使在嗔怪罪徒令人头疼的行径。
“好歹我也是你的白月光，梳个头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真美。
被拽下神坛的样子一定更美。
赵阏带着所有不为人知的情愫化作衣冠楚楚的温润一笑，接过梳子时刻意避开程西的手指，分寸和礼貌淋漓尽致。
“乐意至极。”
程西感受到了赵阏的刻意避开，心里早就把赵阏的小人儿扎了个九九八十一遍了。
真正人君子，太讨厌了，这样只会显得他的招数很没用。
程西有点泄气，刚想一屁股坐下被赵阏拦住。
“等等。”
？
程西差点坐下，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愣在原地看着赵阏的动作。
只见赵阏从胸口拿出方巾小心翼翼铺在长椅上，微微侧身伸手，示意程西可以坐上去了，脸上温和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现在可以了。”
程西：“……”
程西吸了口凉气，赵阏体贴到让人无话可说，穷讲究！
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下，秉持着有但不多的职业操守，思考着怎么演好这个白月光的角色，为了帮助赵阏尽快入戏，他没多想就开口。
“一会儿我们就会在这里私定终身，你想想你会是什么心情，会怎么帮我梳头发。”
听到程西的话的一瞬间赵阏的手顿了一下，他的“白月光”的头发近在咫尺，又似乎可望不可及。
“好。”
赵阏将梳齿一点点插进程西的发间，凉风轻轻吹动发丝，像是带刺的花茎，好像一瞬间就要顺着胳膊攀附而上。
他不想躲开，想堕落其间，永坠花海。
赵阏嘴角勾了勾，程西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无所知他的肆无忌惮。
开口又是无尽体贴的语气，“我慢慢梳，疼就告诉我。”
“好。”
赵阏手中的小木梳碰到他头发的一瞬间程西感觉自己落进了薄荷怀里。
每一根发丝，每一缕肌肤都沾染上了不属于他的味道。
。
让人想要卸下所有防备浸在薄荷里。
程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赵阏的服务，有的没的乱扯，“我记得你是几天后的戏，怎么今天突然演了，还把我叫来了。”
赵阏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像是潺潺的溪流，声音温和，水流碰到水底岩石的轻微哗哗声，清脆悦耳。
“陆编剧约到了这个教堂，拍的时间就提前了。”
赵阏接着说，“叫你是因为原来的那个演员临时有事了，想你来替一下他的戏份，陆嫣说，谢谢你来，然后让我请你吃饭。”
又是替身？
程西眼睛半睁开，黑灰色的眼眸中尽是冷意，“饭先欠着，所以，你是让我来给别人当替身。”
气氛瞬间凝住，赵阏的手一顿。
他的手带着薄荷的凉意轻轻抚上程西的脖颈，让程西微微仰起头，刚好抵在他小腹的位置。
这个姿势程西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架在椅背上，头轻轻仰靠在赵阏身上。
如果没有脖子上微微发力就能扼住他的命脉的手，程西彻彻底底就像一个高贵的上位者。
他带着凌冽的笑意凝视着赵阏的眼睛，“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哪怕是一见钟情拥有特权的人，也不是可以随便触碰他的底线的人。
“不是。”
赵阏垂着头，所有表情一览无余，他的拇指向上，停留在程西柔软的嘴唇上。
和记忆中的一样软。
他坦然地摇摇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是不可替代的白月光，对我最重要的人，让我脱离忏悔之海的人。”
程西愣了一下，阴冷的眼睛里绽出灿烂笑意。
“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
赵阏捕捉到了程西的窃喜，他怀里像是抱了一大束危险的花，花香，花茎上满是尖刺。
尖刺现在为他收敛。
怎么会不让人心动。
赵阏轻轻扶正程西的头，一个完美的侧丸子头成型，留下一缕头发垂在胸前，显得程西娇小精致。
他似是故意开口，“人物的设定。”
程西玩着垂下来的那一缕头发，耸了一下鼻子，努着嘴，“你不如电话里会说话。”
“嗯。”赵阏双手撑在程西身后的椅背上，伸手从衣服的内夹层取出两枚硬币，“伸手。”
程西伸出掌心，一枚带着赵阏体温的银币落下。
“这是什么？”
赵阏简单介绍，“许愿池的许愿币。”
程西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银币上的纹路明明写着“PLATA QUE LA PECADOS”（洗涤罪孽之银），他又不是文盲。
但是他的目光完全被眼前肃穆的许愿池吸引，起身凑过去。
赵阏看着安静铺在长椅上的方巾，被程西坐出褶皱，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放回胸前，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胸前的方巾带着程西的味道与温度成为了他的私有物。
赵阏慢悠悠几步跟上程西的脚步，与他并排站在许愿池前面。
“这里很美吧。”
程西猛吸一口空气，可能是快要下雨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将薄荷味道浸地更加浓郁。
程西感慨了一句，“震撼人心的美。”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程西在这里读到的是——高傲者的忏悔。
自甘堕落的清醒与自我折磨的堕落。
怪膈应的。
面前的许愿池在七层台阶之上，台阶之上就是偌大的水池，池子里闪烁着无数硬币，中心的石柱之上是一本展开的石书，书籍中心是一只偌大的陶瓷罐。
陶瓷罐罐身破了两个很大的洞，应该就是投掷程西手里银币的地方，但是他站立的这个位置，刚刚好可以看到教堂中心里的那座雕像。
不是神女，而更像是一个少年。
少年似乎有两层楼的高度，眼睛被额发遮住，身穿着白色绸衣，背上生出翅膀，头上是天使的光环。
据说这也是那位神秘赵氏新掌事人赵炎的手笔。
程西摇摇头，中二少年可真是闲出花来了，钱多的没地方花。
赵阏眼神落在程西身上，没有看就说出来许愿池一旁的解释牌上的文字。
声音缓慢低沉，“投向神圣的每一枚罪银，都在深渊中照见自己支离的倒影。”
程西收回目光，看向赵阏报以浅浅一笑，只不过皮笑肉不笑，内心编排：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纯就是有钱人的作秀罢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
赵阏修长的手指夹着银币轻轻弹出去，语气听上去很随意，“教堂喜欢吗？”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银币弹在罐身掉落在水中。
抛开钱的问题教堂真的好看，而且莫名其妙每一个角落都在程西的审美点上。
程西玩心大发，银币被甩出去，完美的落在罐身的洞里。
程西攥着拳头雀跃为自己欢呼，想都没想，“yes！喜欢，当然喜欢！”
赵阏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桃花眼微眯，看上去是真的开心，“你喜欢就好，是这座教堂的荣幸。”
但是却是一副主人翁的口吻。
有点反客为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