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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金星那身月白道袍拂过冰冷金属地板，没发出半点声音。他把苏小满一行“人”领进一间纯白房间。墙壁泛着冷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刺鼻味道。几把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一张同样材质的桌子，连个水杯都没有。
“等着。”太白金星眼皮都没抬，拂尘一扫，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膜瞬间封死了唯一的门。他身影在光膜外一晃，消失了。
死寂。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吹得人骨头缝发凉。
苏小满一屁股砸在硬邦邦的金属椅上，颈间的麒麟吊坠被冰得狠狠一缩，寒气针一样往皮肉里钻。她烦躁地抓了抓脖子，触手冰冷坚硬。卷王的遗产像块狗皮膏药。
“等？”僵尸少爷被古董鬼残兵架着放在椅子上，半个身子歪着，攥着桃木枪的手骨节发白，朝服破口处露出焦黑的魂体，“等那私生子缓过气……派天兵下来……把我们……扬了？”他声音嘶哑，带着破风箱的杂音。
孟婆抱着空碗，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碗沿，发出细微的刮擦声：“玉帝……不会听我们一面之词……得有状纸……铁证……”
“状纸？”苏小满嗤笑一声，扯得经脉针扎似的疼，“谁写？你？”她扫了眼孟婆抠碗的手，“还是他？”指了指只剩半口气的僵尸少爷，“或者指望贞子用代码写篇文言文？”
贞子顶着一脑门半凝固的绿色黏液，电子屏艰难地闪烁：“尝试……检索……天庭诉讼……模板……数据库……连接失败……南天门……WIFI……密码……强度……不足……”屏幕滚过一堆乱码和哭泣的颜文字。
“指望不上。”苏小满摸出自己那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沾满污泥和魂血的手机。万幸，砸地府服务器时没彻底报废。她胡乱抹了把屏幕，污泥混着干涸的血迹糊了一片，勉强露出底下苟延残喘的电量图标——5%。屏幕中央，一个熟悉的绿色图标顽强地亮着。
ChatGPT。
苏小满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惨白灯光下像个索命的女鬼。“这不就有现成的枪手？”她手指带着污泥和血痂，重重戳开APP图标。屏幕卡顿了一下，艰难地加载出界面。
输入框。她运指如飞，污泥和血在屏幕上划出黏腻的痕迹：
【任务：写一份告御状的文言文诉状。原告：苏小满及地府万鬼。被告：地府集团CEO（阎王私生子）、谢氏家族。罪状：非法篡改生死簿，制造阳寿黑市，压榨奴役鬼魂员工，意图通过IPO收割阳寿，引发忘川河起义，导致地府服务器崩塌，祖器失控，万鬼怨念滔天。要求：天庭严查，重组地府，还鬼魂八小时工作制及投胎公平权。文风：要悲愤！要血泪控诉！要引经据典！要打动玉帝！】
发送。
屏幕中央的小圆圈开始艰难地转动。1%……5%……卡在10%不动了。
“这破网……”苏小满暴躁地戳着屏幕，颈间吊坠寒气乱窜。
突然，僵尸少爷怀里那个沾满污泥的AD钙奶瓶，瓶底贴着的二维码，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绿光。几乎同时，苏小满手机屏幕上卡住的进度条猛地往前一蹿！
50%……70%……99%……生成完成！
屏幕上瞬间刷出一大篇工整的繁体文言文。苏小满眯着眼，凑近了看那沾着污泥血污的屏幕。
“臣等抱血泪之冤，泣血上告于玉帝陛下御前……”开头还行。
“夫地府者，轮回之枢，阴阳之衡也。然有奸邪谢氏，其族私生子窃据CEO之位……”嗯，点名了。
“狼子野心，蛇蝎其性！视万鬼如刍狗，驱若牛马！篡改生死簿如翻掌，阳寿黑市，公然盗刷！视天条于无物……”控诉到位。
“更豢养AI鬼差为爪牙，以锁魂链穿琵琶骨，迫其日夜劳作，不得休憩！稍有懈怠，鞭笞魂体，投之忘川毒水……”苏小满看到“锁魂链穿琵琶骨”时，颈间的麒麟吊坠猛地一缩，冰冷的锁链感勒得她呼吸一滞。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尤有甚者，为冲KPI，竟启动谢氏祖器！此器凶戾，吸魂噬魄，致服务器崩塌，忘川倒灌，万鬼哀嚎，怨气冲霄！此獠不除，三界危矣！”描述精准。
“伏惟陛下，圣心烛照！速遣天兵，擒拿元凶！捣毁黑金窝点，重组地府秩序！还万鬼以公道，复轮回以清平！臣等泣血顿首，待圣裁于南天门外！”结尾悲壮。
通篇下来，引用了三西个苏小满听都没听过的典故，遣词造句悲愤激昂，血泪控诉力透纸背。最关键的是，行文古雅，挑不出半点现代语病的毛病。
“成了！”苏小满一拍桌子，金属桌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几粒干涸的污泥都跳了起来。她指尖沾着屏幕上的血污泥，想把那篇诉状复制下来。
突然，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提示框：
【检测到敏感内容：“锁魂链”、“谢氏祖器”、“阳寿黑市”、“IPO”。依据《天庭内容安全条例》第114514条，该文本涉嫌违规，己自动移入草稿箱。申诉请联络管理员：太白金星（工号：TBYJ-007）】
“操！”苏小满差点把手机捏碎。颈间的麒麟吊坠幸灾乐祸似的又缩了一下。
“怎么了？”孟婆紧张地问。
“天庭的防火墙……比那私生子的脸皮还厚！”苏小满咬着牙，眼珠一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她删掉了“锁魂链”、“祖器”、“IPO”几个词，替换成“非法拘禁工具”、“失控的古代法器”、“非法集资项目”。又把“阳寿黑市”改成了“非法寿命交易市场”。重新发送给AI润色。
这次顺利生成了。一篇依旧悲愤、但某些关键词被模糊化处理的诉状躺在草稿箱。
“打印！”苏小满低吼。手机电量掉到了1%。她疯狂戳着屏幕上的虚拟打印按钮。
没反应。
“打印啊！死机了？！”她暴躁地拍打手机。
滋滋……手机屏幕闪烁两下，彻底黑了。最后一点电耗尽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的嗡鸣。
苏小满盯着手里那块冰冷的黑砖头，一股邪火混合着颈间吊坠的寒气首冲天灵盖。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房间角落——天花板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半球体，正对着下方。
监控。
“太白金星——！！！”苏小满的咆哮在纯白的房间里炸开，带着刚从忘川河底爬出来的血腥气，“你他妈看够没有？！诉状打不出来！手机没电了！再不给老娘送纸笔和充电宝！老娘就拆了你这破监控！用贞子的假发给你写血书！保证引经据典！字字泣血！亲，要不要试试‘头皮屑拌魂血’特供版诉状？！”
死寂。
几秒钟后，那封门的金色光膜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卷泛着淡淡檀香气的雪白宣纸，一支狼毫笔，一方砚台，还有一个……印着“天庭特供·快速充电·功德无量”字样的白色充电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缓缓飘了进来，精准地落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充电宝接口，正好适配她那部破手机的型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