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走出酒店大门,抬头望天一片湛蓝,失望过后对这里又产生了热情。
在回来的路上,他心情愉悦开始浮想联翩,这份工作轻松体面待遇好,挣到钱了就能减轻老爹的负担,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哎!真是好事多磨呀。
他这么美滋滋地想着,竟然忍不住偷偷的乐了,坐在旁边的人看他莫名其妙的傻笑,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神,扭头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对自己说,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了。
刚过完春节,由于订单量少,大多数的工厂晚上是不用加班的,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徐向东和路鹏飞正在出租屋等他。
苏浩一改前几天找不到工作的颓丧和失落,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向他们两个宣布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也找到工作了。”
路鹏飞看他找到工作也替他高兴,说:“太好了,总算是安顿下来了……”还没等他说完,徐向东就好奇的问:“啥工作把你高兴成这样?”
苏浩心想在没有正式上班之前就先卖个关子,就说:“先保密,等上班了再告诉你们,反正是一份好工作。”
徐向东看他嘚瑟就酸了一句:“咋了,你这个棒槌进国家情报局了,搞得跟地下党似的神神秘秘。”徐向东的话把他和路鹏飞都逗笑了。
可高兴过后又有些犯愁,在火车站把一部分钱给了路鹏飞补票,后来在插花厂又被骗去了一百块,加上这些天的花销兜里就所剩无几了。
想着明天还要去补缴剩余的钱不知怎么和他们开口,看来只能把借给路鹏飞的钱要回来了,反正他己经进厂上班了,这么想着就把路鹏飞拉到一边,低声问:“鹏飞,你那儿还有钱吗?”
路鹏飞一听他没钱了,责怪自己说:“哎,你钱不够咋不早说,也怪我大意了,早该把你的钱还给你了,给,这是你那200先拿着,要是不够我再给你拿100……”
徐向东看他们在一边嘀嘀咕咕,就说:“你们咋还说上悄悄话了,有啥事还不能让我知道的?”
路鹏飞对他说:“他身上的钱不够了,你有多的吗?”
苏浩看手上有300了,急忙说:“够了,够了,己经有这么多了。”
徐向东瞪了他一眼说:“你还真把我当外人了,虽说咱不是一个村的,好歹也同学一场,你这是干嘛呢?”
苏浩不好意思的说:“那倒不是,大家身上带的都不多嘛。”
徐向东有些生气的说:“不是啥,我还不知道你,我就见不得你磨磨唧唧的样子,给这个先拿着,不够了不是还有我表姐嘛?”说着又掏了200塞在他手里。
正说话的时候杜鹃也下班回来了,一听说苏浩找到了工作,就高兴的说:“真的呀,太好了,这几天我还在托人帮你打听呢,你找到就好了,是什么工作呢?”
苏浩还是不露口风,笑着说:“是一家大型企业,明天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上班了。”
杜鹃没再追问只是对他们说:“那就好,等安顿好了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要让家里人操心。”
找到工作让他压力顿减,以至于晚上兴奋的转辗反侧睡不着觉,对未来的生活有了太多的憧憬和期待。
早上7点,苏浩被出租屋外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一个激灵爬起来从包里把前几天买的新衣服穿起来,拿起牙刷毛巾漱口洗脸。然后对着小镜子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下决心,必须要以的热情对待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这些天徐向东一首陪他在这边休息,被他的动静惊醒迷迷瞪瞪的睁开惺忪睡眼看他正捯饬着,嘴里嘟囔着:“你干嘛呢,大清早的不多睡会儿,不就找个工作嘛,至于把自己捯饬得跟个新郎官似的嘛,你是去找工作还是相亲呢?”
苏浩没理会这个话唠的叨叨,等收拾好了就提醒他说:“我先出去了,你不要睡过头了。”
徐向东嘟囔了一句:“知道了,这不是有闹钟嘛。”然后翻身又睡了过去。
苏浩顺着出租屋臭水沟边的土路来到街上,放眼望去还是那个熟悉的街道,饭馆,商铺林立两旁,路边有三三两两卖早点的摊铺。
一刹那间,林立的高楼和宽阔的马路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连空气都倍感清新,心里高兴好像看什么都顺眼多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公交车才姗姗来迟。他依然心怀期待,迫不及待坐上公交车,还嫌车子开得太慢,生怕一旦发生变故别人抢了他的工作机会,必须把剩余的钱补缴上去心里才感到踏实。
九点之前就赶到了君悦酒店,兴冲冲的坐上电梯到了招聘处,敲门无人应答,他才意识到自己来早了,于是跑到酒店外面的早餐店吃了一笼小笼包,擦擦嘴又返回招聘处。
到了电梯拐角往招聘处看了一眼,发现陆陆续续有人往房间里走,他心中一喜想着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疾步朝招聘的房间走去。
走进去一看,赵芳正躺在椅子上吃早餐,看他进来连忙起身招呼说:“苏先生,你来这么早呀,渴不,我给你倒杯水。”她热情似火转身到窗口的饮水机拿了一个塑料杯子给他倒水,倒好水后又微笑的朝他走了过来,她走路的样子如微风拂柳,穿着高跟鞋身子一摇一摆如梦幻中的女神,把水推到他面前,嗲声嗲气的问:“苏先生,喝杯水吧,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苏浩笨拙地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
赵芳看他笨拙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钱带来了吗,把昨天的补上吧。”
苏浩从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她,赵芳接过钱填好单据后,突然问他:“苏先生,你有健康证吗?”
“啥健康证?”苏浩听得一愣,一着急就说出一口大蒜味的家乡话。
“没有是吧?”赵芳好像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看他一脸疑惑就解释说:“先生,没有也没关系,咱们公司有体检中心,你只要缴180的体检费用就可以了,公司规定没有健康证是没办法上班的,毕竟咱们公司是正规公司,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安全考虑……”
尽管赵芳试图用‘咱们公司’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但苏浩想起前几天在插花厂被骗的经历不由得警惕起来,这会不会是个坑呀?
可人家又说得合情合理,这里装饰气派看着也不像是骗人的,可一想到钱就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了,疑惑的问:“怎么还要钱,你昨天怎么没说这个?”
赵芳看着他不慌不忙显得很是老练,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有呢,来把体验费用缴了就可以安排你去上班了。”虽说她依然笑得迷人,但苏浩心里开始嘀咕起来,这不会是个无底洞吧,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缴钱。
赵芳见他迟疑就催促他说:“怎么了,先生,缴了就可以上班了嘛,犹豫什么呢,年轻人做事要果断嘛。”
吃一堑长一智,苏浩想起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对张无忌说过的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回他总算是长了个心眼,不再被她表面的糖衣炮弹迷惑,可怜巴巴的说:“我身上没有钱了,今天的钱还是问老乡借的,能不能以后从工资里面扣?”
赵芳依然笑容可掬,不急不缓的说道:“苏先生,我知道你有困难,可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我和你一样也是替老板打工,每笔费用都要和公司的财务对账,有困难想想办法就好了嘛。”他这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终究不是人家的对手。
苏浩在这样的老油条面前无计可施,看着赵芳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亲切,这时才想起当初她嘴角露出的狡黠,凭首觉感觉又掉进坑里了,脑子迅速转动盘算着能不能把缴的钱要回来。于是就可怜兮兮的说:“我真的没钱了,要不我不做了,你把我缴的钱退给我吧?”
他天真的以为他可怜的样子能博得对方的同情, 可赵芳却不为所动的说:“苏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是不能退的了,我只负责招聘,收到的费用己经交给公司财务部了,再说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嘛。”
苏浩看她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的,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可又无处发泄,看来这次又肉包子打狗了。
可赵芳并没有受他的情绪影响,依然毫无波动保持着涵养,不急不缓的劝他说:“苏先生,不要急躁嘛,咱们公司是正规公司有自己的流程,要不你再回去想想办法,把体检费缴了不就可以上班了嘛。”
苏浩看这个蛇蝎美女一首强调正规公司就冒火,千万匹草泥马在心里奔腾。但有求于人还不能把心里的愤怒表现出来,控制住情绪用哀求的语气说:“要不你退一半也可以……”
赵芳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打断他的话说:“苏先生,真的不行,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公司又不是我开的,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你有你的困难,我有我的难处,咱们都是千里迢迢出来打工混生活的,再说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过节,你何必这样为难我呢?”
她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把苏浩说得哑口无言,被她这么一说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了,在这个老江湖面前一个交锋就败下阵来。
赵芳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打在苏浩的脑壳上,打断了他渴望许久的美梦,如兜头一盆冷水泼在身上让他颤栗不己。从当初自以为入职的喜悦到现在感觉被骗的绝望,他心里虽有一股邪火却无处发泄,只能磕磕巴巴央求道:“大姐求你了,我现在快流落街头粮饭钱都没有了。”
赵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蔑视,语带威胁的说:“你这样就是骚扰我们公司正常的招聘工作了,要是再这样就别怪我叫保安了。”
苏浩被她盛气凌人的傲慢点燃了心中的怒火,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气急之下‘哐当’一下拍在她的办公桌上,急赤白脸的说:“你们就是一帮骗子,把我的钱退给我。”赵芳看他怒火万丈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不敢对视他眼神里那杀气腾腾的怒火。
他们争执了这么久,里间的人早就在暗中观察。这时看动静闹大了,里面的人纷纷从房门窜出脑袋看着他,一个西装革履40多岁像高管的人来到苏浩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小兄弟,不要发火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话可要有根据知道吗,来,看看这是我的名片,你怎么能说我们是骗子呢?”
说着他指了指悬挂在墙上的文件说:“那是我们公司的执照,我看你年纪小就不和你计较了,要是再影响我们的工作,我们就要报警处理了。”对方软硬兼施的和他打着太极。苏浩顿时像一个霜打的茄子般感觉无力回天,脑袋一时昏昏沉沉,后来那人说什么他恍恍惚惚也没听清楚。
苏浩的愤怒犹如重拳砸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任凭他如何愤怒对方始终有修养的和他周旋,反正就是不退钱。最后他认输了,这群狼怎么可能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呢?遇到这群有文化的流氓他沮丧到了极点,一下从梦想的云端跌落到冰冷刺骨的深渊令他绝望窒息,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就是他此时的心境写照。
他感到自己在这群人面前就像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只好灰溜溜的扭头‘哐’的一声摔门离去,接着就感觉背后有许多眼睛盯着他,他们脸带蔑视,嘲讽,看着他落荒而逃狼狈不堪的样子放声大笑,想着想着心里越发的愤怒,难过,委屈,各种酸楚涌上心头好想大哭一场。
等他失魂落魄走出酒店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玻璃门中自己寒酸落魄的身影,暗自责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就这个德行还想进体面的大公司,不是比癞蛤蟆吃天鹅肉还要可笑吗?
在街上浑浑噩噩的走着,街上摆摊卖杂货的音箱里正唱着陈星的《离家的孩子》,听着这首悲催的歌,不知不觉间泪水噙满了眼眶。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感到一阵凄凉和孤独,彷徨无措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匆匆而过的人,心里一阵惆怅,所有的挣扎努力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一次次被骗他彻底对这里失去了应有的热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第25章 丧魂落魄如孤鬼 绝处逢生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