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黑色的加长款宾利彻底消失在院子后,慕天星才关上了大门。
她走过去,低头一看,憨子还在那里老老实实地趴着呢。
曲诗文他们全部出来了,一脸担心地看着凌冽。
慕天星笑了笑,摇摇手,对他们表示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上去看电视去,你们自便吧!”
“四少,慕小姐,晚安!”
“四少,慕小姐,晚安!”
慕天星推着凌冽,坐电梯回到了二楼的套房里。
她坐在床边,与他面对面,双手放在他的双腿上,很认真地道:“顺其自然就好,你不要去想太多。你过去得不到的,不过一天,见到了母亲,也见到了父亲,这就是好事情。”
凌冽看着她,半天不语。
她以为他生气了,嘟着嘴:“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啊,公公第一次上门,我总不能让他吃闭门羹吧?上次我爸妈来了,你虽然生气,却给他们送了三明治跟牛奶呢!我公公可是陛下,自然不能跟我爸妈相提并论,所以我让他进来,给他煮碗面,不过分啊。他晚饭都没吃呢,就眼巴巴地来看你,你不感动?”
凌冽依旧看着她,不语。
慕天星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乖啦,我是为你好!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爸爸承受的苦不比你妈妈的少吗?他一直不知道有一个你,知道了后才发现过去那么多年他什么都没做过。对他来说,这样好残忍,我都于心不忍!”
见她眼中隐隐有泪光,凌冽这才拉住她的手,道:“我发现,我好像爱对了人,也娶对了老婆。”
她面颊一红,忽而想起什么,惊讶地喊了一句:“啊!”
“怎么了?”
他紧张地捧起她的脸,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怕她不舒服。
她万分抱歉地开口:“刚才在厨房,我怕你们等得急,所以煮面很赶时间,忘记洗手了!之前,我抱了憨子的!”
凌冽:……
一阵恶心的感觉从凌冽的心底涌上来,但是察觉到小丫头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后,他便安定了。
她真是个小活宝。
“我想洗澡。你刚才跟他们说,让他们歇息,现在估计他们都睡了,你帮我洗。”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慕天星的脸都绿了:“我帮你洗?”
他点头,似乎很认真地看着她:“早晚的事,不是吗?”
他腿脚不好,他们是要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夫妻,帮他洗澡是她分内的事。
慕天星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不挣扎了,点点头:“好,我帮你洗!”
淅淅沥沥的水花聚在浴池里,一片通透晶莹,温暖了凌冽的心。
他腿上放着待会儿要换的衣服,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瞧着眼前的小人儿为了他来来回回地忙碌着,瞧着她一副认真又尽心的样子,他一贯深邃的眼眸染上暖意,嘴角上扬。
“大叔,你要不要用泡泡浴?”慕天星扭头看着他,心里有些侥幸地想着:如果他洗泡泡浴,那么她把他剥到只剩下内裤,往里面一丢,雪白、可爱又香的泡泡将他紧紧包裹起来,然后他在里面把内裤脱下来,这样她就不用觉得尴尬了。
小丫头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以至于她心里的小心思都被眼前的男人窥探。
凌冽真是郁闷啊,他的身子就那么难看吗,对她一点点的吸引力都没有吗?
如果她说:“大叔,帮我洗澡吧?”
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剥光,再以最快的速度徒手给她全身抹上沐浴露的。
凌冽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不敢再继续脑补那样的画面。
凌冽瞧着她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等待他答复,他幽幽的目光从她玲珑的曲线上移开了:“你听说过,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洗泡泡浴的?”
“没有吗?”
“我不清楚。”他挑了一下眉,“不过,我想卓然跟卓希是不会的。”
“大叔,虽然你没有经历过,可是总要试一下。你不去试,又怎知适不适合自己呢?也许你一试就喜欢上了呢?”
小丫头满是期待地望着他,一副惹人怜的小模样,仿佛他开口说一个“不”,她就能马上失望得哭死。
这让凌冽怎么办呢?
“好吧,那我就试一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明日要把卓然狠狠教训一顿。
卓然说,当年还是少年时,他爱洗澡,曲诗文爱笑,一不小心她把他看光了,从此她就把他惦记上了。
怎么到了凌冽这里,明明他已经让小丫头看两次了,怎么都提不起她的欲望呢?
凌冽真是忧伤啊。
慕天星奋力将泡泡沐浴露滴在浴缸里,嫩嫩的小手臂在里面搅动着。不一会儿,数不清的可爱泡泡就像是蛋糕上的奶油,层层叠叠地冒了出来。
她欢快地说着:“哈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可爱得冒泡’这句话了,一会儿我也要洗一下!”
轮椅上的男人眸子一亮:“那就一起洗!”
不知小丫头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热气熏的,脸颊竟就这样变红了。
她站起身,拿过浴巾擦擦小手,走上前,看着凌冽的双腿,却不敢迎上他的眼:“大叔,脱……脱衣服了。”
她的声音好小,不过好惑人。
凌冽点点头,耳根微红地回应了她一句:“嗯。”
慕天星弯腰,伸出手去,一粒粒帮着他解开衬衣的扣子。
他优美的肌肉线条暴露在她的眼前,她的心其实早已乱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佯装镇定。她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解开扣子后,将他手臂上的袖子一只只褪下来。
凌冽瞧她吃力的样子,有些心疼:“我手没废,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衬衣我可以自己脱的。”
慕天星的小脸一白,她本就羞涩,听他这么说,就恼羞成怒了:“你不早说!”
“这个应该不用我说吧?”他失笑,他双腿不能动,尽人皆知;他双手可以动,她是知道的。
慕天星迅速眨了几下眼睛,手里的动作加快,力道大了起来。
男士皮带被她迅速解下,她解开扣子,拉下拉链……
她的小手一左一右扯着他的两边裤管,抬眸瞪着他,表情有些凶:“你用你力大无穷的手臂撑着轮椅,坐起来一秒,我把这个扯下来!”
只要他的屁股离开轮椅一秒,趁着这个机会,她往下一拽,裤子就可以脱下来了。
凌冽挑眉看着她,默了两秒后,点点头,然后双臂撑在轮椅上,支起身。他的屁股刚刚离开坐垫,她的小手拉着裤子往下拽。
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凌冽一共支起了七八次,小丫头累得满头大汗,他的裤子才从屁股上褪下来。
她绕到他前面去,拽住他的两只裤管,用力一扯。
她抬眼看他,得意地笑。轮椅上的男人被她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了呢。
“大叔,我扶着你进浴缸。你自己泡进去之后,自己脱内裤,知道吗?”她甜甜地说着,走过来,把他推到浴缸前,似在思索着将他放进去的步骤。
凌冽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我虽是阿童木,却不是长臂猿。”
“什么意思?”
“就是……我可以用双手支起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变长胳膊,将内裤从腿上褪下来。你别忘记了,我的双腿是不能动的,进了浴缸后肯定是直的,我就算弯下腰,也不一定能把内裤从腿上脱下来,然后从脚上绕出去。”
慕天星:……
也就是说,给凌冽脱内裤的重要任务还是落在了慕天星的身上。
瞧着她纠结又痛苦的小模样,凌冽比她还伤心:“原来我的身子竟是这般让你嫌弃吗?我还以为,往后的日子有了个贴心的伴。你若是这样,还有漫长的一辈子,你该怎么办?慕天星,你若是不能对我持之以恒,便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说着,他难过得垂下脑袋,睫毛上染上淡淡的湿气。
凌冽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没哭,有这些湿气其实是因为他坐得比较低,浴缸里腾起来的水蒸气染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就这样坐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很惨,全身白花花的,像个健硕的白猪娃娃,还是只穿了内裤的白猪娃娃。
慕天星咬了咬唇,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大叔,对不起,是我不好。”她将轮椅转过来,面对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来吧!”
凌冽似乎有些意外,盯着她,口吻带着疼惜:“你……不用勉强,我这样的残疾人,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嫌弃你,真的!”慕天星怕他胡思乱想,赶紧解释,“我真的没有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听卓然说,现在的男女青年即便只是恋爱关系,没有婚约,也会……亲密到那样的程度。你却一直不许我碰你,晚上就算我们一起睡觉,我最多只是亲亲你,你都不许我摸你一下!”
他盯着她,一脸委屈地控诉,说完,又将脑袋垂了下去,实打实的小可怜。
慕天星真是崩溃啊。
他们这是在洗澡,还是在讨论摸与不摸的问题?
难道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他说“我答应你让你摸我”?
苍天啊!
“喀喀,水都要凉了,折腾半天了,你快脱吧。”她俯首,小手放置在他身体两侧,抓住他的裤子,道,“准备起来哦!一二三,起!”
凌冽倒是很配合,双手支起身子。慕天星找到了技巧,一次就成功地将他的内裤扯到了下来。
只是,当她的眼看扫过某某的身体时,精致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不过,她佯装镇定。
她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字——英勇就义。
凌冽无奈地叹息,她看光了他而已,至于这么悲壮吗?
他被她推到了浴缸边,她捧起他的一只脚,放进了浴缸里,又捧起一只,放进去,然后道:“大叔,你用双手支撑着身子,把你的腚从轮椅上挪到浴缸边缘,我再扶着你慢慢下去。”
“腚?”凌冽一脸不解,“什么是腚?”
“喀喀喀!”慕天星抬起小爪子,在胸口拍了两下,“就是……就是屁股的意思。”
某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听她的话,照做了。
慕天星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力大无穷,有这么大的臂力,她干脆今后给他起个雅号,就叫阿童木算了。
但是,她看见他的下半身时,吓得咽了咽口水,莫名就想要尿尿。
她闭着眼,深呼吸一下,心想,一定是浴室里太热了。
“大叔,你好好洗,一会儿洗好了叫我,我再回来……”
“我的腿跟后背,我自己擦不到。”
她上前扶着他,再抱着他,让他顺着浴缸边一点点滑下去。他全身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不要丢下我。”
慕天星这会儿不矫情了,折腾来折腾去,反正给他洗澡的这个活儿是完完全全落在她的身上了。
她心里不断跟自己说,只当他是个萝卜,拿着毛巾给他上上下下擦洗一遍,让他自己泡泡就可以了。
她真的这样做了,拿着毛巾毫不客气地将他从上到下像擦萝卜一样擦了一遍。
凌冽看她认真、动作迅速的样子,心里更加悲伤了。
她怎么就是对他一点儿欲望都没有呢?他都这样她了。
难道是小丫头太小了,还不开窍?不可能啊!
慕天星让他靠着浴缸,仰面朝上,她给他全身擦过,又拿洗发水给他洗了个头。
给他洗完头后,她把浴缸里的水放掉,心情显然安定了不少。
看着白白的泡泡渐渐褪下,她取下花洒,调好水温后对着凌冽的身子冲洗着,将他身上的泡泡冲了个干干净净。
她将一块白净的硕大浴巾展开,就这样朝着他身上扑了上去。
她面无表情地给他吸着身上的水珠,还道:“大叔,我们准备起来坐轮椅了哦!”
这一会儿,慕天星是真的激动与骄傲。
她帮心爱的男人洗澡,这样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呢!
某男却没有回应她,表情略显忧伤。
慕天星有些紧张,看着他:“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凌冽摇摇头,不说话。
几番折腾,她给他套好睡衣,把他安置在大床上,然后给他盖好毯子,道:“大叔,你睡吧,我去洗了。”
凌冽还是不说话。
慕天星想,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亲生父母一下子都冒出来了,所以他才会情绪低落吧?她给他一点儿时间,让他自己静静也好。
她拿着自己的睡衣,欢快地奔向了浴室。
她哼着歌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卧房里空空如也。随着大叔一起消失的,还有床边的轮椅。
慕天星有些惊讶。她拿着睡衣去浴室之前,明明将轮椅放在衣柜边上的。
难道大叔是从床上爬下来,爬到轮椅旁边,再爬上轮椅?
就在她感到诧异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慕小姐。”
她猛然回头,看见卓希站在她身后。他对她道:“四少临时有事,要去后宫,我会随他同行处理公务。他说,今晚他不回来了,您早点儿休息。”
慕天星点点头。想想也是,他好像有很多产业,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工作过,肯定要加班的。
慕天星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刚才你来过吗?”
卓希愣住,继而一笑:“怎么了?”
慕天星道:“刚才大叔是睡床上的,轮椅在那里……”
“哦,刚才是四少摁了床铃叫我的,所以是我上来带四少出去的。”卓希微笑着打断了慕天星的话,又道,“四少下去的时候忘记带手机,我专门上来帮忙取的。”
慕天星点点头,却不知道凌冽的手机在哪儿,看着卓希拿出他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空气里响起一道铃音。
她当即笑了起来:“在枕头下面!”
她伸手去找,却发现枕头上有一道痕迹,像有人哭过。
慕天星心里有些复杂,把手机拿出来后,拒接了卓希的电话,却发现手机上亮起了一个页面,是凌冽之前自己上网发帖子的页面——如果我的未婚妻总找各种理由不肯跟我圆房,原因是什么?
下面有很多回复——
花美猪:她不爱你呗!女人都这样,心跟身体是统一的。
阿楠:她根本不爱你!
鹤宝:你别耽误人家姑娘,也别耽误自己了,离开吧!
贪睡燕燕:她真的不爱你。也许你有悲惨的经历,她对你是同情而已。
下面,凌冽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慕天星看完这个,灵魂无止境坠落的恐慌感袭来,她整个人不好了。
慕天星联系之前的种种,再看看枕头上哭过的痕迹,小脸瞬间惨白起来。
卓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慕小姐?”
“啊?”
“手机可以给我了吗?四少还在等着。”
“哦,给你。”慕天星将手机交给卓希的时候,还难过地问着,“我可不可以去后面看看他?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对大叔真的是爱,是爱,不是同情啊!
大叔居然为了这个哭了,他是有多伤心啊?
怎么办?急急急!
卓希却一脸遗憾地摇头拒绝了:“抱歉,慕小姐,四少今晚的工作很重要,他临时有急事处理,不能跟您见面了。慕小姐,晚安!”
慕天星站在原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卓希离开了。
天地间很静,慕天星的脑子却很乱,她焦急地站在卧室里来回走动。
半晌后,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她只要稍微脑补一下凌冽刚才孤零零地躺在这里默默流泪的画面,就自责不已,觉得心口疼得不能呼吸了。
她急,急得自己也哭了。
然而,第一次遇见真爱的美少女怎会是二十六岁腹黑大叔的对手?
慕天星永远不会知道,现在楼下,卓然他们的房间里——
“我已经注册了三个昵称去回复四少的帖子了,应该够了吧?”曲诗文窝在卓然的怀里,玩着手机。
卓然道:“我注册了一个号回复了,不知道慕小姐现在看见了没……”
“我觉得四少真的挺狠的,这么多心机放在人家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会儿他还玩失踪,就是不给慕小姐解释的机会。慕小姐一个人在房间里,指不定多着急呢,没准她急得整个晚上睡不着。”
曲诗文摇头叹息,想想慕天星纯真可爱的样子,真是于心不忍。
卓然却难得笑了:“你要多多想想四少,想想咱们未来的小主子。四少这么做,不就是想要早点儿把慕小姐吃了吗?”
“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圆房了呢!不过,那些助孕的膳食给慕小姐调理身体,也不算浪费。”
曲诗文说完,笑了,将手机放在一边,道:“你说得对,只要想想咱们的小主子,就不会觉得不忍心了。”
卓然点头道:“没错,四少那么在意慕小姐,根本不舍得强迫她。她还那么年轻,如果她不主动,四少就得一直吃素。四少能想到这一招,想来他忍得很辛苦,不想再忍了。”
话说,当洛杰布从紫薇宫离开,回到酒店套房的时候,倪夕月已经回去了。
她刚好沐浴过,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真丝睡袍。
洛杰布一开门,就看见心爱的女人恬静地站在那里。
他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冲她温柔地笑:“你洗了澡?”
倪夕月没有应声,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扫兴地说了一句:“我从来不吃夜宵。”
她掀开被子,想要睡觉,又道:“隔壁还有房间。”
洛杰布不介意她对他的淡漠,这么多年了,习惯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明白了她心里的苦。
他的眼泪就在眼眶,眨眼的时候,稍不注意,眼泪就会逃出眼眶,但是,他不能哭。
他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想着凌冽的话。他承认儿子的话,虽然儿子的话字字诛心,让他内疚惭愧,但儿子说的是真理。
洛杰布将保温桶放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看了看倪夕月,隐去黑瞳中的狡黠,道:“诺一难得跟两个儿子团聚,我许了他两个小时的假,让他去找儿子们聚一聚。刚才他回来,带了这个东西,说是什么慕小姐亲手做的。”
床上柔软的身影竟就这样僵硬了一下。
此刻,倪夕月的心头是发颤的。
这男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已经猜到了什么,才来试探她的?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不去听,避开他的干扰就好。
但……那是她的儿媳妇亲手做的吗?
那是她平时求都求不来的福利,就这样糟蹋了,不吃?
在她心里挣扎的时候,洛杰布接着道:“我不清楚诺一说的人是谁,但是,诺一说,好像是那个孩子的未婚妻?”
倪夕月起身,坐在床头,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一双眼睛美丽温柔,又透着戒备。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保温桶。
洛杰布将她的眼神一一看在心里,轻声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诺一既然带来了,你就吃吧。只要你答应不见那孩子,不见凌云,我就不会生气。”
说完,洛杰布转身离开了。
他每走一步,心就痛一下。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把他最心爱的女人逼成这个样子?
他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宝贝,我见过我们的儿子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他无法想象她知道后崩溃发疯的样子,他不忍心看见。
一如他的儿子所言,解决问题的关键,并不是他把儿子接走,并不是他跟她结婚。
现在他必须弄清楚,一直要挟她的究竟是什么?
房门一关,倪夕月独自待在卧室里。
她幽幽的眼睛盯着那个保温桶,脑海中掠过昨天晚上她在医院的电梯里第一次见到慕天星的画面。
慕天星明知周围有武警,明知她身份贵重,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拉着她一个劲往凌冽的病房冲过去。
为了真爱不怕死的臭丫头,害她的手腕都被捏得疼死了。
她红着眼眶,轻笑了起来,踩着拖鞋一步步走了过去。
当保温桶打开,一股面香扑鼻而来,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慕天星真是个好女孩。
她的小冽好福气呢!
天快要亮的时候,洛杰布才回来。
他一开门,就看见倪夕月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安静地睡着,脸上还带着恬静的微笑。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他心里万分珍爱的小公主。
他走过去看了看,保温桶里的面早已被吃得连汤都不剩了。
洛杰布笑了,轻轻拥住了她:“宝贝,做什么美梦呢?分我一半吧!”
清晨六点。
倪夕月在洛杰布的怀中醒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男人来她的住处越来越理所当然了。
她稍微动了动,却发现他眼下的乌青,心一软,只怕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
焦躁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她静静看着他,悄悄地抬手,沿着他的脸部摸索了一遍。
她心头发涩,也泛着酸。
瞧吧,她跟他的小杰布一晃眼半生都过去了呢,小女孩跟小少年都已经步入中年了呢。
忽然,睡熟的男人张口,将她游离到他下巴处的指尖轻咬在口。
她愣住,想抽,却抽不出来。
他睁开眼,一双亮晶晶的黑瞳紧紧锁着她,檀口中的舌轻轻一舔。她只觉得指尖麻得厉害,耳根微微红了,她嗔怒道:“放手!”
他笑了,松开她的手,道:“你应该说放嘴,不是放手。”
刚才他是用嘴含着她的手,可不是用手抓着的。
倪夕月转了个身,打算裹进被子。他却摁住她的身子,翻身而上,压住她,不管她挣不挣扎,就贴上去把她的唇咬肿了,这才罢休。
他柔柔地望着她,认真道:“我一会儿赶飞机,中午还要回宫跟三叔父子讨论国事,今天就先放过你!”
说着,他下身沉了沉,似乎在暗示她:不是他不行,而是他真的有事,要保存精力。
他毕竟不比年轻的时候了,睡眠不足,操劳过度,精力自然有些跟不上了,若是再纵欲的话,误了国事,他就真的成了昏君。
倪夕月白了他一眼:“乔欧叔叔对于军务向来谨慎,你快去吧。你若去迟了,他倒戈相向,帮着花旗国把你的大宁吞灭了,倒霉的可是你!”
洛杰布无奈,低低笑出声来,真是拿她没办法:“这种话,也就你敢说。还正一品的夫人呢,也不怕说了有失你的身份。全天下的臣子都叛变,乔家都不可能叛变,宁国的军权由乔家执掌,我放心。”
他俯首,再一次堵住她的唇,几番辗转后才毅然起身。
他有些狼狈地坐在床边,恨恨地骂着:“那熊孩子怎么就那么倔,要是早点儿继位的话,我就不用隐忍得这么辛苦!”
倪夕月看了他一眼,道:“雅钧不会答应的。”
至于别的,她不说。
她不说,他也懂。他惊觉刚才是自己一时大意,失言了,还好她没有看出来。
洛杰布起身,进了洗手间。片刻后,他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后凝视她,见她穿戴整齐,在门口等着他了。
洛杰布忽然很迷恋这样的感觉:“小月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叫你一声老婆?”
倪夕月觉得尴尬,错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枚钻戒她没戴,却挂在了脖子上,藏在衣领之下。
她以为她不说,他不会发现,却不知他刚刚在亲吻她时,已然瞧见,惊喜得快发狂。
她的身子忽然被他用力抱在怀里,他很温柔地对着她道:“宝贝,花旗国的国王来访问三天,我明天陪他一日,后面的会交由其他大臣。你早点儿回来,外面的花花世界虽好,但你别贪玩,早点儿回来。”
倪夕月没有说话。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有些遗憾地说着:“不能陪你用早餐了,我会在飞机上用。我等你回来!”
倪夕月没有回头。
她听见一阵房门轻闭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因承受不住看他离去的背影。
她的小手缓缓摸到脖子上戴着的戒指。她想着,他能一辈子这样与她厮守,哪怕没名没分,哪怕见不得光,哪怕委曲求全一生,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只要他们的孩子还能微笑地坚强活下去,她怎么样都好了。
紫薇宫。
慕天星早上六点就下楼了。
她换了一条纯黑色的大摆蓬蓬裙,这裙子上次在H市扫墓的时候她穿过一次,凌冽当时还夸说,没想到她穿黑色的裙子也这么好看。
她抱着珍珍,一早就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等着。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就连曲诗文都没有待在厨房里。
她白净的小脸上没有微笑,只有焦急跟忐忑。她的皮肤越好,越是显出黑眼圈有多大。她的唇似乎是被她自己咬破的,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咬了多少次,一看就很疼。
她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垂下脑袋,擦擦眼泪,又起身抱着珍珍走到了客厅里,看着后门口,又看了看电梯。
她呆呆地站着,一颗心全系在凌冽的身上了。
她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被倪雅钧拿走了。她想要用家里的电话给他打,可是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没有把他的手机号码背下来。
其实她是可以叫曲诗文他们帮忙的,偏偏卓希那个该死的又说凌冽是有紧急的工作需要处理才离开的。
她是凌冽未婚妻,该懂事啊,不该在他繁忙的时候打搅他啊。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慕天星垂下脑袋,悄悄擦了擦眼泪。她急死了,大叔怎么还不回来啊?他今天是不是不回来了?
曲诗文看着监控画面,觉得忍不下去了。
四少套房里的监控在慕天星住进来的那天就拆了,所以,他们还真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昨晚怎么熬过来的。
但是现在,曲诗文看着慕天星孤零零在宅子里望眼欲穿地等着,看着她那张明显熬了一夜的紧张的小脸,实在是叫人于心不忍。
卓然拦着曲诗文:“你干吗去?四少还没有吩咐呢!”
“你急什么?我们这里看到的看监控画面,四少的电脑跟手机上都是同步,你以为四少会不管吗?我们再等等吧!”尽管卓然也有些于心不忍,但确实没有办法。
四少若不是被逼急了,是不会这么待慕小姐的。
其实,说起来,就是正常的男欢女爱而已。只要慕小姐愿意,以后跟四少日日琴瑟和鸣,就依着四少现在对她的宠爱,将来她若想要什么,只要她高兴,这整个宁国不都是她手心的玩具?
慕天星焦急地踱着小碎步,几乎要把客厅的地板踩碎了。
慕天星抱着珍珍,一边观望一边悄悄抹着眼泪的小模样早已呈现在凌冽的电脑上了。
只是,凌冽一双不露情绪的黑瞳莹亮而深邃,卓希在一边看得着急,凌冽却表情极淡,到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昨晚,四少来了后宫,便一直在开高层会议,凌晨五点才散会。
关于凌云国际的收购问题,众人昨晚在高层会议上已经商议出了最为稳妥的方案。
凌元膝下一共三子,皆在公司担任要职。
凌云国际旗下共三个品牌,一个女装品牌,一个童装品牌,一个绸缎布艺品牌。
这三个品牌分别由凌元的三个儿子任执行总监,而品牌的主权还是掌握在凌元这个董事长的手里。
其实,有一件事情凌冽一直觉得很奇怪。根据他的观察与了解,凌元似乎不是很会经营生意的人,因为凌元本性贪婪、吝啬、斤斤计较,这样的人不大气,是不可能将品牌做大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任金融危机的冲击或经济政策的种种变迁,凌云国际屹立不倒是不争的事实。
凌冽的心里盘旋着一个疑问:莫非凌元的背后有人?
凌冽将目光首先锁定在了凌云国际的女装品牌上,这个牌子叫“煦心”。负责管理煦心的是凌元的第三子,也就是长了一双妖娆的大眼睛、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总爱跟女明星暧昧的凌烨。
散会后,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令卓希感到心疼的是,四少闭上眼休息了才一个小时,慕小姐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卓然给卓希打电话说了情况,卓希只好把四少叫醒。
于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四少就这样看着。
慕小姐一个人在楼下折腾了多久,四少就看了多久。
一个眼巴巴地哭着,一个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相互折磨,何必呢?
“四少,我觉得……差不多了。”卓希小心翼翼地说着。他觉得,慕小姐现在这样,四少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谁知,某男却幽幽地来了一句:“再等等。”
卓希:……
眨眼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曲诗文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半倚在沙发边上的慕天星。
少女的一双眼就这样盯着后门的方向。
慕天星听见动静,比曲诗文还要紧张,赶紧走上前,看着曲诗文道:“阿诗姐,你知不知道大叔什么时候回来?”
曲诗文愣了一下,有几分诧异,看着慕天星:“我不清楚啊,四少一早就出去了吗?”
这一刻,曲诗文的内心是挣扎的,也是内疚的。
对着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小丫头撒谎,真是太有犯罪感了。
慕天星一脸着急,忙道:“不是的!大叔昨晚就被卓希推走了。他去后宫了,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我说呢。依着四少的习惯,只要他早起都会摁床铃,让卓希上去照料他穿衣洗漱。我今天起得迟,一直没有接到四少起床的消息。”
曲诗文演得认真,就连看着监控画面的凌冽都忍不住对着卓希道:“你回去跟你嫂子说,让她这辈子别骗我,她敢骗我一次,得知道下场!”
卓希抽了抽嘴角,道:“嫂子不会骗您的,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的!”
汗……四少可是未来天子,敢骗四少,那岂不是欺君?
曲诗文又对着慕天星道:“慕小姐,您一定饿极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餐,三明治配牛奶,这是最快的,可以吗?”
慕天星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打包送到凌冽的面前,让凌冽把她吃了。
“呜哇……呜哇……”
慕天星如孩子般闭着眼,皱着脸,拼命呜咽起来。
这哭声吓得曲诗文手足无措。她从茶几上抽了纸巾,走上前,一边给慕天星擦眼泪,一边扭头,冲着摄像头的位置狠狠瞪了一眼。
这四少的心真是狠啊!
差不多就得了,四少干吗非要把人家小姑娘折磨成这个样子啊?
殊不知,男人的冷暴力对女人而言,比毒舌的杀伤力还大。
“慕小姐,您别哭了,别哭了,四少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跟您保证!”
“呜呜呜……呜呜……”
“慕小姐,你一哭,四少的心里都在下雨了呢,他最见不得你伤心了。”
“呜呜……呜呜……”
小丫头彻底爆发了,根本不理曲诗文,只是闭着眼往死里哭。
曲诗文一看哄不住,脾气上来了,直接掏出手机,道:“慕小姐,我这就给四少打电话!您别哭,别急,我这就打给他,让他回来见您!”
还别说,这一招挺管用的,小丫头抽泣着,听到这话,哭声就小了很多。虽然她的小肩膀还会抽动,但是曲诗文的耳朵已经舒服多了。
凌冽的办公桌上,手机屏幕亮了,音乐声响起。
凌冽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上面亮着的是一个“诗”字。
电话响了许久,他没理。
监控画面里,曲诗文急得不行,小丫头的哭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卓希崩溃了:“四少,您不是一向最疼慕小姐的吗?”
凌冽深吸一口气,道:“再等等!”
卓希:……
曲诗文又打了一遍,这次一边打,一边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狠狠瞪着。
凌冽全然不在意,他的眼只盯着画面里那个哭得伤心不已的小人儿。
终于,在曲诗文打第三遍电话的时候,凌冽一抬手,道:“你接,就说我在办公室,手机给了你,别的一概不答。”
卓希只觉得头皮发麻,拿起凌冽的手机接了:“喂,嫂子,我是卓希。四少在办公室里呢,他把手机给我了,他没拿。”
曲诗文开了扬声器,卓希的话说出来之后,曲诗文真想拍死他。
而小丫头再也忍不住了,把珍珍往曲诗文怀里一塞,道:“呜呜……我去找大叔……我去他办公室找他……呜呜……”
慕天星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冲出去了。而她从后门冲出去的画面深深震撼到了曲诗文跟卓希。
他们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四少是要慕小姐主动去找他,哭着求他,而不是等他回去了,她再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让他心疼她、哄着她。
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而本质的区别直接产生不同的结果。
太狠了!
曲诗文挂了电话,对着摄像头竖了个大拇指,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卓希将手机放回四少的右手边,咽了咽口水:“四少英明神武,小的先退下了。”
凌冽没说话。
他关掉了监控画面,莹亮的眼中有一丝得逞的精光,如大灰狼般的招牌式微笑渐渐挂在了他的脸上。
慕天星知道从别墅去往后宫的路。
一条是通过家里的电梯下到负一层,然后直接进入员工的办公楼层。
但是这个比较张扬,而且有红外线系统,她走一次,卓希办公室的报警器就会响一次。凌冽跟她说过,这是专门建的一条以防万一的路。
而另一条便是走别墅的后门。从后宫的房子大门进去,直接乘电梯上二楼,去凌冽的办公室。这条路,凌冽带着她走过两次,安静又便捷,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眼下,当她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站在凌冽的办公室门口时,再也忍不住,摁起了门铃。
很快,电子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把轮椅首先映入她的眼帘。
慕天星瞧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她又是抱怨,又是道歉,又急于向他解释什么,小舌头想捋直了再说话,偏偏打结,再加上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太凶,哽咽起来的样子可怜到家了。
“呜哇……大……大……叔……我……呜呜……你别误……呜哇……”她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心里急,索性不说了,张开嘴,死命地哭。
不过,小丫头倒还是有些脑子的。她哭就哭吧,还钻进了凌冽的办公室,一脚将门关上,蹲下身子,趴在凌冽的腿上,抱着他,抱得紧紧的。
她哭得急了,就瞄准他放在身侧的手,抓着他的手,放在她满是泪水的小脸上,拿他的手当纸巾给她擦。
凌冽真是无语了。
这丫头真是个活宝,都到这地步了,她还跟他玩这一招,这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心疼死吗?
他本来还坚硬的一颗心生生就这样被她逼软了,他再也找不到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了,连哭都这么可爱。
他不由自主地将大手在她的手心移动起来,不用她抓着了,他主动帮她擦起泪来。
“小乖,不哭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却充满无奈。
凌冽不怕别的,就怕自己满腹的心机在面对她的时候化整为零。
慕天星见他帮她擦泪了,又听他开口跟她说话了,这才抬起头来,捧着他的手,摸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叔!呜呜……你不可以误会我……呜呜……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呜呜……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会死的!呜呜……”
凌冽的脸瞬间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又道:“我没……没有胡说,呜呜……你不在,我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撑不了几天,就会死了!我流眼泪,一个劲儿地哭,要不了多久就会瞎了的!我会伤心,会着急,会心痛,会心脏病发的!我会……”
“闭嘴!”他语气带着愠怒,一只好看的大手用力遮住了她口不择言的小嘴。
她说的这些不着调的话简直令他抓狂。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凌冽忽然发现,这丫头的大脑并不是他可以算计的。他算准了可以把她逼来,却没算准她来了以后画风突变。
眼下的情况已经离他的初衷越来越远,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收回手,沉着脸,拂开她抱着他的手臂,转动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又转过身,朝着休息室滑去。
慕天星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她看着心爱的男人离她远去,就知道他还在误会她呢。
她站起身,抹着眼泪追过去。她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着他向床边滑去,忍不住道:“大叔!你不要生我气!呜呜……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是爱你的,大叔……”
“大叔,我爱你啊!你这样不理我,我很快就会死掉的!”
“闭嘴!”凌冽捞过床头的枕头,直接朝她砸了过去。
她伸手接住枕头,如抱宝贝般抱在怀里,缓缓上前:“大叔,我是爱你的,不是同情你,真的……呜呜……你要相信我,我真……呜呜……我真的是爱你的……”
凌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循序渐进地引导她:“哦?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算了,我以后都不提了。”
他像是心灰意冷了,表情悲伤,错开眼,不再看她。
慕天星急了,直接站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她的小身子送进他怀里,嫩生生的小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他的双腿上,看着他:“呜呜……我没有不愿意,我就是怕疼,怕疼……呜呜……人家还是第一次呢……”
凌冽心中叹息,终于聊上该聊的了,真是费劲。
他一只手温柔地拥住她,一只手轻柔地给她擦眼泪,温声哄着:“小乖,女人都要有这样的经历的,你不能因为怕疼而不要我啊。你不要我,我多伤心啊!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爱我。”
“没有,我是爱你的!”她见他温柔地对待她,一颗心放下大半,赶紧解释,“我真的就是怕疼。”
他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用暧昧的声线诱惑着,道:“我们试试看,如果你觉得疼,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们就立即停下,怎么样?”
慕天星咬着唇,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他又道:“三年后生不出孩子,我们就要离婚了。你舍得离开我吗?”
她想了又想,终于银牙一咬,不挣扎了,闭着眼睛道:“那……那我们就试试。不过,我们只能试一次!你说话要算数,要是我觉得疼,咱们就立刻停止,不试了!”
凌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是真饿了,哪儿都饿。
他柔声道:“好,我们就试一次,我都听你的。”
他吻干了她脸上的泪花,激动得指尖都有些颤抖。
他刚想吻上去时,小丫头却忽然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凌冽下意识地感到恐慌:“你?”
小丫头没回话,只是关上了休息室与办公室之间的门,又跑去把窗帘拉严实,屋子里只剩下他俩,还有头顶一盏很明亮的灯。
她想了想,有些羞涩地说着:“大……大叔,我先把你扶上床,然后,我把灯关掉,再……可不可以?”
原来,小丫头是害羞啊。
凌冽心头释然了:“好!”
只要能吃到她,这一刻,他怎么都好。
慕天星红着脸,将他扶上了床。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松,她觉得大叔的手臂好像越来越有力量了。
以前她扶他上床,都要花好几分钟,而这次,不到一分钟,他就躺好了。
慕天星拉过被子,给他盖了一半,然后跑过去把灯关掉。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黑暗彻底将二人的羞涩吞噬了,越是看不见,脑海中越能想象对方此刻的姿态,体温噌噌噌地往上升。
“大叔,我……我来喽……”
“嗯。”
她走到床边,一点点摸索着,的小爪子先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将衬衣从他上身褪了下来,又很快解开他的皮带什么的。屋子里的冷气开得足,她怕他着凉,很贴心,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给他盖被子。
终于,他有些心急地唤着:“天星,我已经脱了……”所以,你快一点儿嘛。
慕天星很小声地应了一句:“我……我也在脱。”
她站在床边,把自己的衣服全脱掉,然后摸着床头柜,把衣服放上去,跟凌冽的衣服摆成一堆。
最后,她羞涩地摸着床,一点点地爬上床,拉开他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凌冽的手臂就像是在等着她一样,一把捞过她的小身子,扣在他的身上。
慕天星一直以为,在这样的过程中,她应该是站在主导位置上的。
可是,她趴在大叔的身上,不一会儿就被他吻得晕乎乎的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他的双手像燃烧的火焰。
“大……大叔,我心慌……”
她慌得快要死了。
“大……大叔,我想尿尿……”
“傻丫头!”
面对她的慌乱,他有些疼惜地柔声安抚着:“小乖,别怕,没事的。小乖,你这样躺着就很好。”
他想着,都到这种时候了,他有一个秘密只怕藏不住了。
慕天星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汪洋里了,心慌得抓紧了凌冽的头发。她紧咬着唇,在黑暗中无比茫然。
她想的是:大叔什么时候才好啊,该她了吧?
她满脑子在为自己一会儿能不能完成任务而担心,因为他腿不好,这种事儿只能她在上。
然而,就在她准备小声提醒他的时候,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从枕边发出的光亮,是凌冽的手机。
悠扬的钢琴和弦响起,一个“钧”字出现手机屏幕上。
慕天星不用故意去拿手机,只要微微侧过脸,就看见了。
她身上的男人却像根本听不见一般。
“大……大叔?”
“你别管他!”
“电话!”
“我说了别管他!”
慕天星咬着唇,闭着眼,想起倪雅钧还在医院里,他忽然打电话过来,也许真的有事情。她伸手接过:“喂。”
“小丫头?”倪雅钧显然吃了一惊,“你怎么接了我哥的电话?”
“他……他在忙。”
倪雅钧不管那些了,只是道:“我要出院了,马上就到紫薇宫!你不知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服我姑姑让我出院的。我跟她说了,中午的时候,我哥不在家,所以请她去紫薇宫里坐坐,她不肯,我可是以死相逼的!你跟我哥说,让他在监控里看着就好,不要露面。我姑姑这人说一不二,说了不见他,就是不见他。”
“监控?”倪雅钧废话连篇,可是慕天星只记住了这个词,“什么监控?”
她身上忙碌的男人忽而停了下来,慕天星有种不好的预感。
倪雅钧道:“就是家里的监控录像啊,你不知道?紫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有监控的,直接连着所有的电脑跟手机,你只要输入内部防火墙的专设验证码,就可以实时观察家里所有的情况,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遥控。”
全世界仿佛静了下来,慕天星恍然,惊觉到了什么。
昨晚卓希说,是凌冽摁了床铃,叫卓然把凌冽推下楼的,也就是说,家里人应该知道凌冽昨晚不在家的事情。
可是,曲诗文一早说,往常都是大叔一早摁了床铃,卓希上去伺候着,她才起床开始工作的。
也就是说,曲诗文是在说谎,凌冽一走,曲诗文当时就是知道的。
他们住在一楼,家里有监控的话,监控室肯定是在一楼。
慕天星想起她今天跟白痴一样在客厅里伤心欲绝的样子,再想想曲诗文从一楼出来后时不时地盯着某一个角落的样子……
“凌冽,你个浑蛋!你是不是故意玩我的?!”慕天星把电话放一边,拉开被子,冲着被窝里的脑袋大吼了一句。
倪雅钧不知就里,清隽的嗓音继续传来:“小丫头,我们一会儿就到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好好跟未来婆婆见个面。你记住我吩咐你的事情,让我哥好好在电脑前坐着,看监控就好,千万别露脸,否则,见妈妈这种事就再也没有下一回了。”
“我知道了,雅钧哥哥,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告诉大叔的!”
“好,你最乖了。”
通话结束,慕天星张口就在凌冽的肩上用力咬了一口。
浑蛋!大叔居然这样欺负她,啊啊啊!
慕天星的小宇宙爆发了,她抬腿就要朝着凌冽踢去。
她要顶死这王八蛋,他居然这样耍她!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凌冽的腿居然弯曲了,整个身子灵活地侧了过去,躲开了她的攻击。
“小乖,可不能这样,以后我们还要过一辈子呢!”
他轻柔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他却对她做着胆大包天的事。
在她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空当,不过一瞬,剧烈的疼痛袭来。
“啊……”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那是少女贞洁的象征。
楚楚可怜的男子这会儿化身为猛兽。慕天星张口就咬,身子疼得不敢动一下,抬起双手在他的背上到处乱抓,小拳头不顾一切地乱砸着。
她从来没有这般撕心裂肺地哭喊过:“浑蛋!你给我出去,出去!呜呜……浑蛋……你下去下去!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凌冽,我恨你!”
“小乖,不哭,忍一忍就好,很快就好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如果他还能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了。
慕天星只觉得整个世界崩塌了,她深爱的那个大叔不见了。
她觉得,或者大叔就像孟小鱼一样,孟小鱼贴心地陪伴了她那么多年,最后她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不了解孟小鱼。
她自以为贴心的闺密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好像她自以为深爱她的大叔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
“呜呜……呜呜呜……浑蛋,你浑蛋……”
慕天星哭得歇斯底里,可他完全不管。
一轮过后,他安静地伏在她的肩上大口喘气。
她挣脱不得,因为他强大的手臂将她裹得紧紧的。
“小乖……宝贝,还疼吗?”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她面若死灰,安静地躺着,眼泪顺着眼眶直直落下。她不再哽咽,不再抱怨,不再捶打,不再骂了。
他以为,她一定是认命了,没办法了,接受他了。他心中欢喜,将她抱得更紧:“小乖,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们不订婚了,干脆把下个月的订婚宴改成结婚,好不好?”
慕天星没说话。
他一笑了:“我会让全世界嘲笑我的人都羡慕你,小乖,我发誓。”
“呜呜……你别再碰我了!”直觉他又要有动作,她吓得惊叫连连,哭声又开始传来。
凌冽轻笑着道:“一回生二回熟,小乖,你会习惯的,这次会好一些的。”
“呜呜……你浑蛋!”
“乖,我会很轻很轻……”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席卷而来的时候,凌冽才明白,他是想轻一点儿,可是……他忍不住啊。
慕天星只觉得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心也成灰了。
她的爱情破碎了。
当凌冽眷念不已地从她身上翻身而下的时候,他长臂一收,将她带进怀里。
“小乖,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圆满了,真的!”
“小乖,谢谢你!”
“小乖,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甜?”
“小乖,我爱你!”
他一遍遍对她倾诉衷肠,字字发自肺腑。
终于,他想起了倪雅钧刚才的电话,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宝贝,我去洗手间冲个澡,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该对你解释,等我妈妈一会儿走了之后,我就跟你好好解释。”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静静等了一两分钟,等她的反应,她却不言不语,也不动。
他想,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他知道她还在生气,但是他不怕。
有了刚才的夫妻之实,哪怕现在她再生气都好,他就算给她磕头,都是值得的。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黑暗的房间在慕天星心里早已如地狱一般可怕。
慕天星颤抖着缓缓坐起身子,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腿,就已经疼得龇牙咧嘴。
“咝……”
她心里是无尽的恨。
她咬牙忍着疼痛爬下床,摸到了床边的开关,打开灯后,拿过自己的衣服迅速穿上。
她从凌冽的办公室里逃了出去,上次她来过这里,知道摁下那个绿色的键就可以将电子门打开。
她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边跑一边哭。
慕天星从来没有这般伤心过。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自以为寻到了真爱,自以为是大叔的救世主,可以将他黑暗世界里的星星都点亮,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