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火辣辣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屋子里,慕天星揉着眼皮从床上慵懒地爬了起来。
她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如潮水般涌来,她羞得又气又恼。
她迅速进洗手间将自己收拾干净,又在衣橱里挑了一件白色中透着浅蓝荧光的连衣裙,裙子V领,小露背,裙摆前短后长,上半身是有质感的丝质面料,下半身是浪漫公主范的白纱。
她随意地在耳边两侧挑出一缕长发,用发绳一系,小手在额头上抓了抓,就弄好了一个公主辫。
除了护肤品,她精致的小脸上没有擦任何化妆品,肌肤白皙,天然去雕饰,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慕天星拉开门的时候,迎面便看见曲诗文站在套房的门口处,似在等着她。
“慕小姐,您起身了。”
“嗯。”
“四少今日有事,天黑才能回来。我给慕小姐煲了汤,您是下去尝,还是我给您端上来?”
“我下去吃吧。”
“好。”
慕天星根本没问曲诗文煲的是什么汤,因为她对于曲诗文的手艺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再加上紫薇宫的菜,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即便她不开口,很多事情都有人替她操心。
下楼之前,她跑去了小偏厅里找珍珍。
珍珍正窝在女佣的掌心里大口大口吸着奶瓶里的奶。
见慕天星来了,它打了个嗝,眯起眼,像是在对她笑,接着大口大口吸。
这是慕天星第一次在紫薇宫里见到卓家人之外的陌生人。
对方却很清楚她是谁,并且毕恭毕敬地垂眸低唤着:“慕小姐。”
慕天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地上的一听猫罐头,蹲下身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幼猫。
“它可以吃这个了?”
“是的,慕小姐,昨天带珍珍去打针,兽医说,珍珍可以适当地吃一些肉酱状的幼猫罐头,选择高蛋白、易吸收的那种。”
“哦。”
“慕小姐是想要跟珍珍玩吗?一会儿它吃饱了,我给它梳一下毛,剪一下指甲,再给您送过去。”
“好啊,我在楼下,麻烦你了。”
“慕小姐客气了。”
慕天星下楼后,曲诗文刚好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有一个不大的砂锅,还有一个白净的小瓷碗跟汤匙。
慕天星搓搓小手,拉开椅子赶紧坐下,迫不及待地说:“好香呢!”
曲诗文笑了:“我砂锅盖子还没打开,您都闻见香气了,也太恭维我了。”
说着,她拿着一块枣红的帕子包裹住砂锅盖子,逆着慕天星的方向先掀起一边盖子,散出了热气之后,才将整个盖子拿开。
曲诗文怕热气熏到她的小细节,让她觉得温暖。
曲诗文又拿过小碗,给慕天星盛了一碗汤,放她面前:“慕小姐,慢用。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
这是老母鸡益母草枸杞汤。
老母鸡的雌激素可以大大增加女子的受孕概率,益母草跟枸杞搭配,可以调经固本。所以这个汤,是最适合煲给待孕的女子饮用的。
曲诗文想起上次慕天星生病发烧的事情,觉得慕天星体质太弱,所以还给她加了一些珍稀的菌类,帮她提高免疫力。
其实,曲诗文并不知道,慕天星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凌冽半夜从房里出来没再管她,而她踢掉了被子,被空调冷气实打实地吹了大半宿。
就说正常一个的大男人,被冷气连续吹大半夜,也会感冒咳嗽的,更别提慕天星这样的软妹子了。
见慕天星吃得香,曲诗文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又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给慕小姐订一批宽松的孕妇装?或者先请设计师将婴儿房设计出来,然后提前装修,等残留的有害气体散得差不多了,小主子也该出生了。
想着想着,曲诗文出了神,完全没在意慕天星在她身侧说了什么。
直到慕天星大声唤了一句:“阿诗姐!”
“喀喀,在的,我在的,慕小姐有什么吩咐?”
慕天星笑了:“你在想什么?一直贼贼地笑,跟花痴一样。”
曲诗文讪然一笑:“没……没有。”
慕天星爱喝汤,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喝的奶油鸡茸蘑菇汤、南瓜浓汤、咖喱土豆牛肉汤……这一类的,像比较中国化的汤,她真的很少喝。
这一尝,发现汤的味道鲜美,她便忍不住喝了一碗又一碗,很快便将满满的一个小砂锅里的汤全给喝完了,盘子里留下一堆鸡骨头残渣。
曲诗文开心得不得了,看着慕天星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好像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般。
慕天星满足地舔舔小嘴唇,赞叹道:“这汤好喝,鸡肉也入味了!”
“慕小姐若是喜欢,以后我每天早上变着花样给您做!”——保管把您跟小主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慕天星起身,发现之前的女佣已经抱着珍珍下来了,就站在餐厅的入口处等着她。
她笑眯眯地上前,接过了珍珍之后道:“你下去忙吧,我跟它玩会儿,一会儿把它送上去。”
“好的。”
曲诗文回了厨房,女佣也下去了。
慕天星抱着珍珍来到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屋子就她一道身影在晃荡,她忽然就很想念凌冽了。可是她思及昨晚的那幅画面,又觉得不好意思跟他见面。
慕天星一个人逗着一只猫逗得正欢,忽而玩心大起,想知道珍珍这么小的猫咪,坐电梯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于是她抱着珍珍进了电梯,将它放在地上,她刚要按二楼,却发现电梯的按键里居然还有个负一楼的键。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别墅是建在地面上的,外面是一马平川的陆地,有院子,有紫薇树,有遥相呼应的其他别墅做邻居,哪里来的负一楼?
难道是地下室?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慕天星想着,要不就按一下试试,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啥好玩的,大不了她再乘着电梯回来呗!
白皙的手指就这样按了负一楼的键。
她屏息凝神,垂眸看了眼脚边撒娇的珍珍,静静等待。
在电梯下降的过程里,慕天星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脚边的珍珍跟着“喵”地叫唤了一声,她满心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电梯大门。
当一声“嘀嗒”的电子声响起过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慕天星满怀期待地看了过去,却发现眼前一片明黄,除了两米外有一堵墙,再无其他。
如果下面根本没有路,是被高墙困死的,又何必专门搞个通往这里的电梯?
尤其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还铺有米黄色的地砖,地砖上有着金丝一样的纹路,水晶般晶莹剔透,头顶还有漂亮的小射灯,一盏一盏很明亮,很漂亮。
她心中莫名有股惧意。
她想要按二楼的键,回到她海蓝色的套房里,可是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脚边的珍珍一下子蹿了出去。
珍珍调皮地冲到墙边,向左转了个弯,一溜烟不见了。
慕天星吓了一跳,赶紧叫起来:“珍珍!珍珍你回来!”
她硬着头皮,咬着牙,只好跟着珍珍出了电梯,朝着高墙走去,又朝左边拐了个弯。
当一条宽敞而悠长的长廊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慕天星才知道,什么叫作别有洞天。
珍珍白色的小身影还在向前冲,慕天星一边追,一边唤着:“珍珍!你快回来!珍珍!”
慕天星脚上穿的是全新的水晶凉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条长廊装修华丽大气,虽不像某些推理小说里的地下室那般阴冷潮湿,但是一个人追着一只猫这样跑,前路不可知,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她跟着珍珍好不容易跑到长廊的尽头,珍珍又拐了个弯。
这一次,珍珍忽然顿住,慕天星也跟着顿住。
因为,眼前竟然出现了半掩着的白色大门,门后似有人影晃动。
慕天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对着珍珍呼唤道:“珍珍,你乖,到这里来,过来!”
“喵!”
珍珍一阵叫唤,似是抵挡不住门后的诱惑般,一下子蹿了过去。
慕天星杏眼圆睁,显然吓到了。
她想过转身就走,可是珍珍还那么小,她走了,珍珍怎么办?
“喵!”
“啊!”
“怎么会有猫?!”
“你踩到它了!”
“喵!”
男男女女的惊呼声以及珍珍的尖叫声传来,慕天星后怕地站起身,一把拉开了大门朝里一看。
呈现在眼前的是宛若电视剧里的大公司一般的格局。
一个个白领模样的职员穿戴整齐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漂亮的隔板切蛋糕一般将一张张电脑桌整齐地分开,墙边有高大漂亮的景观树,不远处的一整面墙壁都是观景鱼缸,里面饲养着好几条幼鲨。
慕天星进去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被突然闯入的珍珍吸引了。
珍珍直直冲着鱼缸跑了过去,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一下下拍打着鱼缸。
鱼缸底部有好几条银尾鱼欢畅地游着。
“那只小猫好可爱!”
“金吉拉唉,听说金吉拉这个品种的猫超级贵的!”
“一看就是纯种的,你看它的毛,多白!”
“这猫哪里来的?好小呢。”
职员们议论纷纷,有的还站起来看,有的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而两分钟前——
总裁办公室的电脑上,忽然响起了报警信号,信号通过无线传播,直接传到了卓希的手机上。
他轻轻点开一看,才知道是有人乘了别墅的电梯下达负一楼,并且一路走到了公司里。
在那条华丽清亮的长廊上,有卓希设置的红外线探测仪,但凡有人经过,便会警报。
卓希赶紧动了动手指,调出长廊的监控画面,才发现,原来是慕小姐追着珍珍一路跑过来,进了公司内部。
与此同时——
慕天星小心翼翼上前,想要在珍珍全神贯注看鱼的时候将它捉住。
随着她缓缓朝着珍珍靠近的同时,大厅里的职员们陆陆续续发现了她。
女人们纷纷艳羡,男人们纷纷惊叹,这小丫头就像是坠落凡尘的精灵,大大的双眼里满是紧张与无辜,一身白色的衣裙在灯光下泛着淡蓝色的荧光,她纯洁天真的模样如雪中走来的精灵。
“她是谁?”
“好像是小猫的主人。”
“天啦,她那条裙子是Dior的高级定制版,全球不超过十件!”
“她好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难怪了,女人只要漂亮就足够了,多的是愿意出钱出力的男人,什么样的衣服跟猫买不起?”
慕天星耳畔响起这些闲言碎语,她却没有听进去一句。
她大概猜出来了,这些人应该就是大叔公司的职员了。她现在就想快点抓到珍珍,抱着它从这里快点离开。
“珍珍,你过来,乖,珍珍!”
慕天星来到珍珍的背后,缓缓蹲下身子,一点点伸出白皙如雪的双臂,朝着珍珍慢慢靠近。这时候,不知谁叫了一句:“她在抓猫!”
珍珍顿时惊着了,回过头看也没看,直接下口就咬。
“啊!”慕天星惊叫了一声,疼得猛一缩手,但见白皙的手背上有两道小小的牙印,还流出了血。
那个惊呼的女同事当即捂住了嘴,心知闯了祸,再也不敢出声了。
“咬破了吗?要打狂犬疫苗的,小姐。”
“是啊,咬破了吧?一定要打针!快点去打针吧!”
有一两位男士怜香惜玉地开了口,大厅里围观者越来越多。
珍珍听见慕天星的声音,抬眼才看见是她,见她被自己咬伤,便在她脚边一下下蹭着,也不跑了,像个做错事期盼大人原谅的孩子。
慕天星知道珍珍是幼猫,贪玩又胆小,若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大叫惊着它了,它不会咬她的。
她伸手将珍珍捞进了怀里,还未来得及站起身,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迅速站到了她的面前,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将她一裹,她就被那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又是一道女子的惊呼声响起:“哇!总裁好帅啊!”
慕天星抱着珍珍旋转了小半圈,再抬眼,便看见卓希一脸紧张地盯着她:“慕小姐,我送您上去!”
“那是总裁的女朋友?”
“天啦,难怪这么漂亮!”
“莉莉你没机会了,再好吃的爱心盒饭,也弥补不了你颜值上的缺陷!”
“嘁,我没机会又怎样,你再厉害,也不如人家小姑娘凹凸有致,比例刚刚好,没见总裁怕她春光乍现都将她裹起来了吗?”
身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慕天星闻言,蹙了蹙眉。
卓希忽而顿步,犀利的眼神冷冷一扫,所有人闭上了嘴巴,然后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认真办公。
卓希抱着慕天星,从另一侧的门走出去,径直上了三楼。
慕天星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你……他们说的总裁是你?”
“嗯。”卓希应声。
慕天星吐吐舌头,想起刚才卓希气场强大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平日里最亲切爱笑的卓希会有这样冷酷的一面。
珍珍一直很乖地在慕天星的怀里待着,看着慕天星手背上的牙印,它还伸出了小舌头舔了舔,疼得慕天星的小手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卓希快步走向一条华丽的长廊,走到里面第三间房间的时候,对着电子门扫了一下脸,门自动打开。
“哇!人脸识别器吗?”
“嗯。”
卓希顾不上慕天星的惊叹,他的脸色一直很紧张。
进了屋,慕天星不得不感叹眼前的景象,全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银白色。
如此有质感的银色办公桌、书柜、茶几、电脑以及白色的地板、灯光,还有……凌冽!
卓希抱着慕天星走进去,将她轻轻放在纯白色真皮沙发上,起身后非常抱歉地看着凌冽:“四少,去晚了一步,慕小姐被珍珍咬了。”
自卓希抱着慕天星进来时起,凌冽的面色就有些深沉,听完卓希的叙述之后,他拿起钢笔写下一个字:雪。
卓希上前,看着上面的字,点头道:“好,我马上叫庄雪过来!”
他将凌冽推到了慕天星的面前,稍微退后几步,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庄小姐,准备狂犬疫苗跟消毒包扎的东西,来四少办公室一趟。”
慕天星看着卓希,微微侧过脑袋,好像在哪里听过庄雪这个名字。
灵光一闪,她惊呼道:“那个喜欢卓然的女人?”
卓希点点头。
而凌冽盯着慕天星怀里的猫,目光狠戾,仿佛随时都可能伸出手将它摔死或者掐死。
他拉过她受伤的小手,眼神冷得吓人。
卓希又道:“慕小姐乘着别墅的电梯下来后,一路追着珍珍进了负一楼的办公区。本来慕小姐可以抱着珍珍离开的,可是要抓住珍珍的时候,有个女员工大喊了一声,珍珍受了惊,回头就咬了慕小姐一口。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着这一幕,那时候珍珍已经知错了,还在慕小姐脚边撒娇。”
慕天星感激地看了眼卓希。
若是不这么说的话,只怕凌冽不会放过珍珍的。
而凌冽一边执着慕天星的小手,盯着手上的伤口看,一边冷哼了一声,对着卓希道:“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了兽语,还到了可以做猫肚子里的蛔虫的地步。”
卓希:“……”
凌冽抬眸,又无可奈何般瞧了慕天星一眼,道:“你若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不要这样冒冒失失的。狂犬病可大可小,不是闹着玩的。”
这丫头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还真是不让他省心。
一会儿遇上孟小龙那事,一会儿又被猫儿给咬了,真是少看着她一会儿都不行!
慕天星撇撇嘴,心知他是在关心自己,美滋滋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大叔。”
“珍珍还小,你这几日不要碰它了,我让人把它驯服一下再给你。”
“不要!”慕天星皱着小鼻子抗议起来,“大叔,你这是扼杀珍珍纯洁奔放、热爱自由的天性!”
凌冽白了她一眼,看着被她另一只手紧紧搂着的小猫,又是一声轻叹。
她对一只猫儿可以这般怜爱,于心不忍,时时刻刻宠爱着。那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如她手中的猫儿一般,被她怜爱,被她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宠着?
凌冽自顾自摇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竟会跟一只猫儿争风吃醋。
“庄雪怎么还不来?!”凌冽有些生气,看着慕天星手背上红肿得越来越厉害了,一颗心紧紧揪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卓希刚要再打个电话,门口便传来一道电子铃声。
慕天星扭头看去,便见卓希摁亮了门口的小液晶屏,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液晶屏里,卓希又摁了绿色的键,电子门打开。
这时,慕天星才了然,庄雪与凌冽应该不大亲近,不像卓希、曲诗文他们这样天天跟在凌冽身边。
“四少。”庄雪鞠躬打了个招呼,随后将小型的医疗箱放在茶几上,看着慕天星被凌冽抓住的小手后,似乎吓了一跳,还傻傻地盯着慕天星一直看。
就在此刻,慕天星也在打量着她。
细长的凤眼,睫毛很长,就是传说那种会勾人的狐狸精一样的眼,不像曲诗文那种澄澈坦荡的眼神来得舒服。她的皮肤是褐色,没有曲诗文的白。她的个子也不高,还没有生过孩子的曲诗文身材好。
这么看来,只一眼,慕天星就不是很喜欢她。
或者说,在看见这个女人之前,知道她一心想要破坏卓然夫妇感情的时候,慕天星就已经不喜欢她了。
“慕小姐被猫咬伤了,手上是牙印,先给她消毒包扎,然后打一针吧。”
卓希发现庄雪的眼直直盯着慕天星看,生怕凌冽会不高兴。
其实庄雪不说,卓希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四少忽然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还一脸关心紧张的样子吗?
要说从前,卓希也不会相信四少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慕天星出现之后,他不得不信了,并且已经慢慢习惯了。
庄雪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慕小姐太过美丽动人,我一时看得入神了,失了礼数。”
慕天星没说话,也没再看向庄雪。
那淡漠的表情让卓希觉得,她有点四少附身的感觉。
庄雪打开药箱,将医用酒精跟棉棒取了出来,在茶几上摆好。
她刚要从冰格里取出疫苗,却见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拿过了棉棒,沾了些酒精在慕天星的伤口上擦拭了起来。
他一边擦,一边轻轻地吹着,还很温柔地观察了一下慕天星的脸色,生怕她疼。
庄雪看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迅速镇定后,她拿着一次性注射器,迅速将疫苗吸入,看着慕天星道:“慕小姐,打在哪边?”
“胳膊上吗?”
“对,上臂三角肌。”
“左边吧。”
“好。”
慕天星想着,右手要吃饭,要拿东西,还要发短信,经常要动,所以还是打在左边为好。
但是,当庄雪给她擦完酒精,那一针下去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打狂犬疫苗那么疼!
“咝!”
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马上就好了。”庄雪额头也在冒汗,生怕凌冽一个不高兴,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好了好了。”
拔出针头的一瞬,她拿着棉棒压在了慕天星上臂扎过针的部位,待慕天星摁住之后,她松手道:“第三天还要打一针,然后是第七天、第十四天、第二十八天,加上今天的一共要打五针。”
慕天星没说话,这些基本知识她都知道,她自己就是医学院的高才生呢。
庄雪又道:“这一个月里,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有海鲜都不要吃了。”
慕天星撇撇嘴,眉宇间有轻微的不耐烦。
而庄雪在收拾医药箱,根本没注意到慕天星脸上的表情。等她收拾好之后,背着药箱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凌冽,道:“四少,我什么时候能回前院去?”
原本,紫薇宫的前院是庄雪跟曲诗文一起负责的,曲诗文负责厨房,庄雪负责药房。
但是,凌冽不是每天都要吃药,却要每天吃饭,所以在两个女人为了卓然而明争暗斗的时候,凌冽有意识地偏向了曲诗文。再者,当年卓然悄悄跟凌冽表达过只喜欢也只想娶曲诗文的心愿。
所以,自卓然夫妇结婚后,庄雪就被派到了后院。
凌冽蹙眉,察觉到慕天星眉宇间的不耐烦,看了眼卓希。
卓希对庄雪道:“你先出去吧,等四少有安排,会通知你的。”
庄雪看着卓希,不肯走,过了好一会儿又道:“我给你哥求了个平安符,你帮我带给他吧。”
慕天星听得嘴角直抽搐,卓希也是一脸头疼的样子,道:“我哥不会要的,他对我嫂子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再要别的女人的东西呢?庄雪,你可别忘了,宁国的《婚姻法》,一夫一妻制是受法律保护的,通奸罪要判刑,重婚罪要枪毙,你要是真的爱我哥,就远远祝福他吧,别害他了。”
卓希走过去,摁了下绿色的门锁,电子门一下子打开了。
庄雪咬咬唇,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凌冽长臂一伸,取下卓希的外套丢给他:“跟阿诗说一声,未来一个月的饮食里,不要有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海鲜也暂停吧。”
“是。”卓希接过衣服,也出去了。
房门一关,就只剩他俩,还有一只小奶猫。
珍珍已经在慕天星怀里睡熟了。
而凌冽深深看了眼慕天星后,忍不住偏过脑袋,颇为无奈地低低笑出声来。
书房里很安静,女子羞涩地坐着,男子的轻笑声愉悦悠扬,一遍遍回荡在她的脑中,惹得她更加不安了。
小眼神羞怯怯地瞟过去,她忍不住开口:“大叔,你笑什么?”
慕天星的手背上,被他轻轻地贴了个Hello
Kitty的创可贴,很可爱。
他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宠溺而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有外遇的,也不会找别的女人。如果有别的女人喜欢我,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想方设法地让她们不再喜欢我。所以,庄雪对卓然的这种感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瞧着她刚才看庄雪的小模样,他就知道,她是个对待感情纯粹而专一的女人。
他的小丫头见不得男人有外遇,也见不得别的女人惦记着已婚的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
“丫头,对于这一点,我很开心,也高兴我们能有一样的认识。”
说着,他摊开她的掌心,俯首,落下一吻,深情而虔诚。
慕天星心中一暖,笑得有几分纯真烂漫:“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彼此,如果有别的男人跟你争我,我们就联手把他轰走;如果有别的女人喜欢你,我们就联手把她踢飞!怎么样?”
“呵呵呵,一言为定!”
“拉钩,上吊,盖个章!”
“嗯。”
他应了她,又一把捞过她的身子,扣住她的脑袋,在她的唇上狠狠啄了一下。
那一声脆响,清晰悦耳。
慕天星舔舔小嘴唇,有些羞涩,却依旧开心,这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顾盯着凌冽那张好看的脸傻笑。
凌冽也笑盈盈地望着她,一双眼,一颗心,一缕魂,满满的,装的全都是她。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卓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看着凌冽,表情有些凝重。
慕天星感觉到应该是出了事情,于是对凌冽道:“大叔,你别管我了,你去忙,我自己坐坐就好。”
凌冽点点头,幽深的眼望向了卓希:“怎么了?”
卓希似乎有些不忍和不愿,却还是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医院刚刚传真发过来的数据。”
凌冽接过,视线迅速一扫。
尽管凌冽一早就知道他跟凌元的关系应该是有问题的,但也只是猜测。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凌冽的大手竟然发起抖来。
慕天星担忧他,大大的眼顺势瞧了过去,这一看,她吓了一跳。
居然是DNA鉴定报告!
见凌冽没有避开她看这份东西,她忍不住道:“大……大叔,这是谁跟谁的?”
慕天星清甜的嗓音带着轻颤,她生怕这份东西跟凌冽有关。
一个孩子,从小丧母,遭受生父如此对待,如果身世真的再出问题的话,那么……大叔的亲生父母到底去哪里了?!怎能让一个幼小的孩子遭受那样的童年?!
慕天星忽然把熟睡的珍珍放在了沙发上,蹲在凌冽的面前。
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手,她泪眼婆娑地仰望他:“大叔,不要难过!不管是不是跟你有关的,都没有关系!那些不好的日子你不是全都熬过来了吗?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好的,我们结婚会有自己的小宝宝。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卓家兄弟跟阿诗姐姐一直陪在你身边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再苦再难都会陪着你!大叔,不要难过!”
她一只手紧握着他的手,一只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拍着,好像安抚一个婴孩,又好似想要将他心口郁结难受的地方彻底抚平。
凌冽忽而抓住了她在胸口乱拍的小手,送到唇边一吻,点点头:“嗯,我也会有家人,也会有妻子跟孩子。”
他把她拉起来,牵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紧紧抱着她。
凌冽忽然变得很安静,闭着眼,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就这样与她相互温暖,也不说话了。
卓希的眼眶有些红,他跟哥嫂私下里都怀疑过四少的身世,只是不敢议论而已。
他们尽管多年未见亲人,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祖辈是谁。
但是凌冽不同,这一份DNA报告,鉴定出的结果是,他与凌元并非亲生父子!
这样一来,凌冽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只有父亲有问题,还是父母都跟着有问题?
种种疑问,伴随着千斤重的心绪沉沉地压在几个人的心头上,任由时光流逝,也无人开口再说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凌冽从她的小香肩上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竟然如同孩子般天真无邪、浅显易懂。
慕天星愣住了。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将他这样单纯的眼神永远留住。
不过转瞬后,他捏着她的小下巴亲了一口,眸光再次变得深邃起来。
他指了指刚才被他放在茶几上的鉴定结果,道:“或许我该听取你的建议,去拔倪雅钧的头发。”
慕天星笑了:“我上午起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呵呵,他跑了。”凌冽摇头轻笑,道,“我早晨下去用早餐的时候,然就告诉我,倪雅钧已经把行李什么的都带走了,还说是不想留下打搅我们,想给我们多一点二人世界的时间。”
慕天星扑哧一笑:“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他肯定知道什么,只是不肯说!”
“或许吧。”
“一定是!”
“呵呵。”凌冽又笑了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拿起那份报告单,看着她,“这上面写着,我与凌元的基因相似度为百分之五,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听小丫头说起什么亲人之间的基因相似度百分比,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凌冽记起,这丫头是念的医学院。
慕天星看了看报告,道:“应该是表亲的后代。”
“哦?”凌冽挑眉,“这么肯定?”
“反正差不多吧!表亲是肯定的,三四代左右也是符合推断的。因为是第一代表亲的话,相似度是百分之十七点五。这个只有百分之五,肯定是第一代表亲的后代。而如果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相似度一般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慕天星一本正经地盯着他,小脸上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凌冽思忖了片刻,黑亮的眸子变得更深,终是让怀里的小丫头站起身,自己推着轮椅回到了办公桌前。
他也没做别的,就是拿了张雪白的纸,还有钢笔,自顾自地写起来。
慕天星好奇,跟着跑过去凑近一看:“咦,你在画族谱?”
凌冽点点头,又唤道:“希!”
卓希赶紧上前,盯着凌冽写在纸上的一行行名字瞧了又瞧,微微敛眉:“这是……凌家族谱?”
凌冽点头:“按照天星的分析,即便我不是凌元的亲生子,我的祖辈也一定与凌元有着表亲的关系。所以,将与凌家有表亲关系的人都列出来,顺着族谱往上找三四代,这么一来,我亲生父母的身份即便不能够确定,也能锁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办公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因为凌冽的表情异常认真。
慕天星没有见过凌冽工作时候的样子,却听说过男人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而眼下,他执着万宝龙的蓝宝石钢笔,在雪白的纸上认真写下一个个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的名字,这样专注的眼神,令她的心为他折服。
他把同辈的三个哥哥的名字写完,这是最下面的一代。
凌云、凌元,这是第三代。
凌煦,这是第二代。
凌寻鹤,也就是凌云国际的创始人,是凌家搬来M市的祖宗,也是第一代。
他的钢笔忽然就不动了,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卓希,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里面哪些人跟倪家或者皇室有过密切关系?”
凌冽的脑子堪比瑞士的机械表,运转的精确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卓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这张表,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你真的不清楚?”这一句,凌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来的。
自从他确定自己跟凌元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就更加肯定了要么自己与皇室,要么与倪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然他一个残疾人,凭什么得到那些贵人的青睐与厚爱?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凌冽知道卓家两兄弟和曲诗文都是月牙夫人派来他身边的,卓然和卓希的爷爷、父亲都是皇室的御侍,他们来扶持他这样一个残疾人,简直大材小用了。
“希!”凌冽痛心疾首地唤了他一声,而后道,“抛开你的责任与义务不谈,你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身边难道还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吗?!”
卓希眼眶一红,犹犹豫豫,终是抬手指了指,道:“我知道如歌夫人的丈夫叫作凌予,当年凌予将军打下了宁国的江山,却让自己的儿子天凌大帝做了皇帝,后来又传位给了现在的杰布大帝。凌予将军有一个瘸腿的表哥,是从马来西亚来的。”
卓希说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说得太多了。
因为他不忍心!
凌冽简直不敢置信!
因为凌云国际的创始人,也就是凌家的祖宗凌寻鹤,就是马来西亚迁过来的瘸腿富商。这么说来,当今陛下的爷爷跟凌元的爷爷是表兄弟或者堂兄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凌冽跟凌元有着隔代的表亲关系,不就是说他是凌予将军的后人?
凌予将军的后人,不是皇帝,就是公主,可是他……
他不过是个残疾人!
“这不可能!”凌冽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再说?!”
卓然捏着拳头,垂着脑袋,任由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看着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为了身世这般焦灼难安,他更是心疼:“四少,您不是说了,这世上除了我们,没有您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慕天星一直静静听着,越往后面听,她的小身子越是颤抖得厉害。
她记得在月牙夫人房间里看见的照片,如歌夫人跟天凌大帝那对母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凌冽的这张脸,像极了他们!
慕天星循着以前看过的所有推理小说的痕迹,脑海中产生一种大胆的猜测:大叔他……该不会是天凌大帝的孙子、当今陛下的亲生子吧?
苍天哪!
慕天星猛然转过身去,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用力深呼吸。
她再转回身的时候,却发现凌冽已经紧张地推着轮椅朝着她靠近了,还关切地询问着:“天星,是不是我刚才太激动,吓着你了?”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他的情绪都已经濒临崩溃了,却还是先温柔地安抚着她。
慕天星闻言,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心疼你了。你没有吓到我,不要担心。”
她走上前,忽而俯首抱住了他的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大叔,加油哦!”
她想要起身的一瞬,一双大手忽而将她的腰肢用力禁锢住。
沙哑中带着恳求、虔诚与卑微的声音就这样从凌冽的口中溢了出来:“再亲一下。”
慕天星闻言一惊,却照做了。
这一次,她的唇轻触他的额头,吻的时间特别特长,一直到她的腰肢支撑不住的时候,她才回身站好。
而他,也没有再禁锢她了。
四目相对,慕天星慌张地发现凌冽的瞳仁中似有泪光闪动。
“大叔!”
她吓得不知所措,卓希也是紧张地走了过来:“四少!您还好吗?”
轮椅上的这个男人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连续地、迅速地、令人心疼地眨了眨眼睛,似要将他难得流露出的柔弱的、不堪一击的情绪全都冲散。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不让眼泪流下来的小动作,却令慕天星无比心疼。
“大叔!”她开始犹豫,自己知道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凌冽?
可是那日倪夫人那样郑重地警告过她,会不会其中真的有什么现在还不可以让大叔知道的事情?
万一她真的说了,却好心办坏事,最后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又该如何?
慕天星的心就像是被两股大力拉扯着,她只能不断纠结着,挣扎着。
凌冽瞧着她红红的眼眶,微微一笑:“小乖,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我。在紫薇宫的时候,我经常会看见卓然夫妇像这样亲吻他们的儿子。那时候我就会想,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生母是否也这样吻过我的额头,我的生父是否也用那样慈爱的目光注视过我,但是,我不敢想。母亲那么早就去世了,如果不是每年扫墓,可以看着墓碑上她的照片,我根本不可能记住她的样貌。父亲那么多儿子,不差我一个,现在知道他不是我生父,我便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在我不能够自立的时候,将我狠心抛弃在外了。”
所以,刚才慕天星给他的那一吻,是他梦寐以求的。
慕天星捂着嘴,轻轻哭出声来。
她在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完全不能想象凌冽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他二十六岁了,至今身世不详。
他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或许他有着她不知道的阴暗面,但是她觉得,他就是足够令她心疼的。不论他有什么缺点,有什么悲伤,有什么过往,有什么阴暗的地方,她都可以理解,都可以包容,都可以接受。
“呜呜,呜呜呜……”慕天星哭了起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大叔!呜呜,你不要难过了,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一个这样的早安吻,还有晚安吻!以前没人疼你,没人给你送礼物,我以后时时刻刻疼你,不停地给你送礼物!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凌冽拥紧她柔软的小身子,含着泪,微微笑着。
他就知道,他的小丫头是温暖的,是很温暖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答案已经一目了然了,凌冽这么聪明,随便想一想就能明白了。
凌冽跟凌元有表亲的关系,而皇室的上几代跟凌元的上几代也有表亲关系,所以,凌冽应该是皇室的后代。而倪家对他这么好,还将倪氏自主的企业股份给了他的未婚妻,就表示,那个皇室成员必须跟倪家也有关系。
而当今陛下跟倪家的月牙夫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各自不婚的事实摆在眼前。
凌冽拥着怀里的小丫头,看得出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很难过、很担心。
凌冽心中感动,不愿她一直哭,他忽而调皮地笑了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拔倪雅钧的头发去!”
倪雅钧若是出门住宾馆,不论在全球的哪一个城市,入住的都是祈星大酒店。
这是皇族洛氏旗下的产业,陛下对他宠爱有加,仅在皇室内部流通的几种颜色的卡,倪雅钧几乎都有。而在洛氏旗下所有产业消费可以免单的卡,就是他现在用的这张黑金卡。
此刻,他正安逸地躺在总统套房的超大豪华床上,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平角内裤,身上披了一条白净的小毯子,太阳都晒在屁股上了,他也懒得起来睁开眼看一眼。
他是真的累坏了。
他昨天半夜急得睡不着,给爷爷倪子洋打电话,说了慕天星那个小丫头智商高得令人惊叹的事情,还说了凌冽真的打算拔他头发的事情。
所以他不敢在紫薇宫多待了,越待下去,事情暴露得越早,大家的好日子就去得越快。
偏偏,倪子洋在电话里只回了一句:“顺其自然吧!”
倪雅钧觉得,爷爷越来越适合去修仙修道了,每每问他什么,他总是跟没答一样。他就算是满口说着废话,也能透着高深的禅意,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奶奶是怎么过来的。
倪雅钧想着对付凌冽的方法,可是想得天都快亮了,脑细胞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他最终还是觉得斗不过凌冽那只老狐狸。
他甚至觉得慕天星都是一只小狐狸。
他狼狈地从紫薇宫逃了出来,赶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在自助餐厅用了早餐,直接就趴在酒店的床上睡到了现在。
门口传来一阵阵门铃声。
他置若罔闻,天大的事,也别想打扰他睡觉。
门铃响了四五遍,便停下了。
紧接着,空气里响起一道电子音乐的声音,总统套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把银色的轮椅首先进去房间。轮椅后紧紧跟着的,是一件轻盈灵动的白纱裙,还有一双崭新的水晶鞋。
套房大门被关上,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水晶鞋旁越了过去,首先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出来,又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卓希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回眸看着厅里的那一对,道:“倪少还在睡。”
凌冽的目光幽幽的,透着前所未有的深邃:“拔!”
卓希站着没动。
他毕竟是当初爷爷亲自交给月牙夫人的人,等于半个倪家人。这么多年,他们跟皇家人的联系全都靠倪家人从中转达,包括他们这些年的教育、学业、本领能得以精钻,都是来自倪家的恩惠。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凌冽:“四少,我……”
凌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倪雅钧微微的白色肩膀上,道:“你把我推过去,我来拔!”
慕天星却道:“我去拔吧!你不方便,卓希也为难。雅钧哥哥反正在睡觉,我去正合适。”
凌冽坐在轮椅上,那张床那么大,倪雅钧睡在大床中间,床跟轮椅的距离有些远,凌冽想要拔下倪雅钧的头发,简直是高难度动作。
面对心爱的少女给出的建议,凌冽却轻轻摇头。
他不想她看到另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体,哪怕只是露了肩膀。
凌冽到现在还记得,昨天晚上,小丫头把他看光了,却还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一点,真是让他愤怒又害羞啊!
“没关系,我去就好。希,记得关门!”
凌冽丢下一句之后,自己推着轮椅行云流水般进了卧室,直直朝着倪雅钧的大床而去。
而卓希很听话地将卧室的房门关上,不让慕天星看见里面的一切。
他彬彬有礼地站着,门神般站在门前,后背几乎贴在门板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可是慕天星焦急万分道:“我觉得,你应该把门打开一道缝儿,万一大叔的轮椅倒下了……”
卓希对着她微笑:“慕小姐放心,四少的臂力大,掰手腕的话,我跟我哥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虽然四少的双腿不能行走,但是他即便爬着,也能支撑自己爬到倪少枕边去的。”
闻言,慕天星不由想起了之前几个晚上她被凌冽吃豆腐的事情。
她小脸一红,咬咬唇后小声道:“是啊,他臂力很大的。”
“所以,慕小姐就不用再担心了。”
“嗯。”
慕天星心里想的是,凌冽那么爱她,一定想要在她心里留下最完美的一面。他那样骄傲的男人,当着心爱的女人的面,一点点爬到倪雅钧的枕边,这样尴尬的画面,他定是不愿意让她看见的。
越是这么想,慕天星越是肯定凌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有些心疼,微微叹息,想着一会儿等他出来了,千万不要问他拔下头发的过程,免得他自卑、尴尬。
不多时,一道凄惨的惊呼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啊!”
那是……
倪雅钧的声音?
慕天星有些不确定地上前,说什么都要进去看一眼。
“卓希,你放我进去,万一是大叔的轮椅翻了怎么办?!”
“不会的,慕小姐请放心,如果四少的轮椅翻了的话,我们首先听见的应该是金属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而不是这一声尖叫。”
“可……”
“没有可是,四少为人谨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还请慕小姐安心。”
卓希一脸微笑,字字句句透着温润之感,听起来很是悦耳,可是表达的意思是拒绝慕天星进去。慕天星第一次认真打量卓希,这才恍然大悟:“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是总裁呢,要是口才不好,脑筋不快,大叔还不会用你呢!”
卓希依旧微笑着:“慕小姐过奖。”
慕天星:“……”
咚!
是什么重物摔在地板上的声音,不是金属,更像是人。
这一下,慕天星脸色大变,卓希也是神色紧张了起来。
“让我进去!大叔摔倒了!快点让开!卓希!你给我让开!”
慕天星发了疯一样一脸焦急地想要进去,卓希却不敢轻易放人,任由她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侧过脸对着门板道:“四少,您还好吗?”
慕天星忽然停止了对卓希用武。
因为她也正眼巴巴地盼望着心爱的男人能在里面回一句话,她迫切想要知道他好不好。
凌冽似乎与她有心灵感应,开口道:“我没事。”
这一声,明显带着欢愉,还透着几分怡然自得。
卓希闻言,嘴角一抽,四少的功夫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对付倪少,根本不可能吃亏。
而紧接着,倪雅钧的尖叫声直接印证了卓希的猜测:“卓希快点进来救我!救命!小丫头,你男人要杀了我!快点救……啊!轻……你轻点……啊!嗯啊!”
门板内,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令人唏嘘。
慕天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听得头皮发麻。
大叔要杀了雅钧哥哥,这个不大可能吧?
“雅钧哥哥,你别装了,你不欺负我家大叔就已经不错了。”对于倪雅钧的话,慕天星想想就觉得不可能,扬起下巴,心中依旧更为担心凌冽,道,“雅钧哥哥,你乖乖交几根头发吧!再欺负我家大叔,我一定会帮他报仇的!”
“你这丫头!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啊!救命啊!卓希!卓希!”
许是倪雅钧知道小丫头靠不住,所以在里面大叫卓希的名字。
那一声声惨叫刺耳、尖锐,凄凄惨惨,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卓希也不想事情闹大,更不能看着倪少吃太多苦头,免得不好交代,于是抬手敲了敲门,道:“四少,慕小姐要进来了。”
空气中像被谁施了魔法一般,凄厉的惨叫跟嘈杂声瞬间停止了。
大约隔了三四秒钟,凌冽幽幽地开口:“嗯。”
于是,卓希将门打开。
慕天星一下子就冲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凌冽的身边,弯下腰来在他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她绝对不是在占他便宜,而是真的想要知道他受伤了没。
“大叔,你有没有怎样?”关切的眼神,满满的紧张与心疼,全都呈现在她这一双不会说谎的澄澈的大眼睛里。
凌冽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倪雅钧,忽而抬手一指,道:“他欺负我!”
这一个动作,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大床上的倪雅钧身上。
他跟个蚕宝宝一样裹了起来,只露了个头出来,一脸无语的样子,既崩溃又憋屈,看着凌冽:“四少,你还真敢说!你敢说,也要有人肯信啊!”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他现在头皮还发疼呢,疼死了!
他的腿也疼!
背也疼!
腰也疼!
浑身疼!
“我信!”慕天星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怒瞪倪雅钧,道,“雅钧哥哥,你明知道我家大叔腿脚不好,你还这样欺负他,你于心何忍?”
“我……我怎么欺负他了?你亲眼看见了?”
倪雅钧真是很崩溃,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完全没有办法跟凌冽他们两口子在一个空间里相处了。
一个老谋深算,比狐狸还精;一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该糊涂的时候智商却能碾压众人,这俩人凑一块儿还真是绝配。
关键是,一个演戏,另一个还愿意傻乎乎地看。
倪雅钧这会儿真想在心里说一句:我的天星妹妹哦,你遇人不淑啊,这哪里是大叔?这分明是大灰狼啊!
“我没看见,但是我信任他!”慕天星清楚地记得,刚才在凌冽办公室里,凌冽为了身世而纠结难过的时候,虔诚而认真地对她说,以后他们彼此需要多点信任。
尽管慕天星对于刚才的事情稍有疑虑,觉得倪雅钧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欺负残疾人的人,但是,她既然答应了大叔,以后要疼他,现在便要试着相信他。
“雅钧哥哥,大叔不会骗我的!他就算骗了全世界,也不会骗我的!”慕天星瞪着他,倔强的小脸上正气凛然。
倪雅钧深吸一口气,无力地歪过脑袋,倒下身子,闭上眼。
“四少,兄弟我等着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慕天星不明所以,好端端的,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而卓希了然地看了眼凌冽,道:“四少,倪少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看在昨晚他为了您跟慕小姐的婚事尽心尽力的分上,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吧。”
凌冽还沉浸在慕天星气势磅礴的那一句“他就算骗了全世界,也不会骗我的”里。
感觉肩上多了一双温暖的小手,他抬眸一瞧,迎上的正是慕天星闪烁迷人的大眼睛:“大叔,头发拿到了吗?”
凌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拿到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澄澈的眼眸纯净如水晶:“那我们走吧!我饿了,想吃阿诗姐做的饭!”
“好!”
瞧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倪雅钧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想着刚才硬生生被凌冽拔掉的头发,他心下担忧不已。
他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啊,再浓厚的睡意也都被刚才的一场闹剧给闹没了。
他进了洗手间洗漱、换衣服,收拾干净出来后,又提着行李箱,打车回紫薇宫去了。
反正他逃出来就是为了躲开他们对自己下这样的黑手,现在,他头皮疼得厉害,想要护住的东西已经丢了,他再住在外面,也没有必要了。
倪雅钧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倪家家教严格,即便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爷爷也不曾溺爱他,让他放纵。
这些,从倪雅钧的为人处世,以及他一贯拥有的好人缘上都可以看出来。
回去的路上,他还让出租车司机拉着自己在市中心转悠了一圈,心里暗暗盘算着他想要开的珠宝店位置选在哪里比较好。
既然出来了,那么他就必须做出点成绩,给爷爷看看他有多争气。
而凌冽他们从宾馆离开后,便直接将车开去了医院。
一如上次一般,卓希分别将装有凌冽发丝跟倪雅钧发丝的两个小袋子都送进了医院,再回来的时候,依旧对凌冽说要三天时间才能出结果。
慕天星见凌冽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便微笑着挽过他的胳膊道:“大叔,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你身边都有我!”
少女清甜的声音飘荡在整个车里,也温暖着凌冽的心。
他拉过她的手,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天星,你可知,我是真的不能失去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惹得慕天星小脸一红。
她有些难为情地白了他一眼:“大叔,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还要结婚的。”
凌冽盯着她看,一直一直看,直到她的小脸由粉红变成了酡红,这才挪开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这一刻,天地很静。
她只能听得见他胸口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有些快,却强健而有力。
卓希将车缓缓开向紫薇宫,见车后座上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温馨而美好。他不敢说话,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这一份美好。
他手指轻轻一摁,车帘落下,车内的世界再次一分为二。
凌冽这才被眼前的景唤回些许思绪,吻了吻她的额头:“天星,若是有天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会!”她答得干脆,“大叔说过的,我们彼此间要多些信任,所以我会百分之百相信你。”
她从他怀里坐起身,学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捧着女主角的脸那般轻轻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大叔,我说过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来疼你,我来给你送你礼物,你还有什么大大小小的心愿,全都告诉我,我统统帮你实现。”
她的声音甜甜的,充满虔诚,天真无邪,令他有些受不住。他忽然拥住了她,温润的唇瓣就这样印了上去,一吻天荒。
到了紫薇宫的紫薇花树下时,卓希在前面说:“四少,到了。”
凌冽这才喘着粗气,依依不舍地停止了对她口中城池的掠夺。
而慕天星,早已经在他怀里化作了一摊水。
二人轻轻相拥,稍作喘息,慕天星以为他们就要下车了,凌冽却又拉起她的手,看着她,认真道:“天星,是不是订了婚,我们就可以开始制造小宝宝了?”
“啥?”
她一个激灵就吓醒了。
之前那个吻,在这一刻彻底随着风的脚步飞到了九霄云外。
凌冽道:“你知道的,女子怀孕要十个月的时间,受孕的过程还是未知的。很多夫妻在一起正常生活了很多年,却依旧没有孩子。”
言外之意,让她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在最后一年怀孕生子。
不得不说,凌冽就是只大灰狼。
有的话,他想说给她听,还不把话说全了。他只是表达那个意思,还只表达一半,句子像是歇后语一样,前半句他道出来,后半句让她自己去想。
这样一来,不管这话她多么不乐意听,也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而是她自己脑子里想出来的。
慕天星就是陷在他这样资深腹黑的高手手里,奋力挣扎也于事无补。
但见,她漂亮的小脸上表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眉头紧锁,似在认真思考着。
凌冽又凑近了她,道:“我还听说,男人不能总是忍着,长此以往,对身体很不好。”
此言一出,小丫头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朝着他瞄了过去。
她瞄了一眼又是一眼,还有些羞涩地小声道:“那……那你自己想想办法呀!”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人家不是一心想把第一次留给你吗?”
凌冽学着她的样子,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羞涩,惹得她呼吸都有些乱了。
而最崩溃的就是卓希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四少居然会无耻到这种境界,居然在车里,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诱拐小白兔!
最后,凌冽俯首在慕天星的耳旁说了一句话,但见小丫头点了点头,他嘴角也跟着一弯,这才抬手敲了敲身侧的玻璃窗。
站在门外久候的卓然当即拉开了车门,卓希也下车去后备厢拿轮椅,兄弟俩携手将凌冽扶上轮椅,再由慕天星亲自将凌冽推向别墅大门。
慕天星他们刚刚抵达餐厅的时候,便见一道清雅华贵的身影披着万千光华从门口走了过来。
倪雅钧也不客气,来了之后直接拉开凌冽身侧的椅子,挨着凌冽坐了下来。
小丫头就在他俩对面坐着,一脸惊奇地盯着他:“雅钧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卓然在倪雅钧面前又多加了一套餐具,倪雅钧微笑着看着她,道:“我想吃阿诗做的饭了。”
慕天星摇头笑道:“你们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真会玩!”
倪雅钧:“……”
曲诗文很快将食物端上来,倪雅钧只是扫了一眼,便有些不解地开口:“没有海鲜吗?”
他喜欢吃海鲜,尤其是曲诗文做的鲍汁系列,他特别喜欢。
不然他大可以在外面的饭店吃完了再回来的。
曲诗文抱歉地冲他笑了笑,道:“四少上午吩咐的,慕小姐被猫咬了,所以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也不能吃海鲜。”
其实,曲诗文的心里是在哭的。
这打狂犬疫苗可大可小,万一慕天星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孕妇能打那种疫苗吗?孩子还能要吗?那可是她千盼万盼的小宝贝,谁不想将他留下啊!
从曲诗文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愁眉苦脸两三个小时了。
倪雅钧闻言,漂亮的桃花大眼在慕天星的手背上扫了一眼,看着那可爱的粉色创可贴,扑哧一笑:“原来是负伤了。”
这丫头,负伤了还能这么彪悍地冲他发脾气,也真是厉害。
倪雅钧拿着刀叉,勉强用了点培根卷和比萨,打了个呵欠,便上楼去休息了。
慕天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边喝着奶油鸡茸蘑菇汤,一边问:“大叔,你发现他奇怪的地方了没?”
“发现了。”
他俩都发现了。
昨晚说要拔倪雅钧头发,倪雅钧就跑了。
刚才他们把他头发拔下来了,他又回来了,表情还怏怏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说白了,一个二十二岁、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别说睡得迟了些,就算是一夜不睡,也不至于像他这样有气无力。再者,在他们赶到酒店之前,他不是已经睡了个回笼觉了吗?
答案几乎就在凌冽跟慕天星的心里,呼之欲出,可是这种事情关系重大,谁也没有真的说出口。
待凌冽和慕天星用过午餐,凌冽看着她:“我要去后院处理点事情,你要不要跟我去办公室?”
凌冽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自从生活里多了一个她,他的世界丰富了很多。别墅周围一圈浪漫的紫薇花,过去只是开在院门之外,而现在,直接开进了他的心里。
慕天星会想他,不舍得跟他分开,却也不想过分腻着他。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她看着他,似乎在预算自己离开他以后可以支撑多久。
凌冽很认真地把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道:“下午六点半左右回来,不会超过七点,我保证。”
慕天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折腾了好半天,都已经下午一点了。
她点点头,乖巧地对着他笑:“大叔,加油哦!如果太累了的话,就要记得休息一下,不要疲劳地工作,想我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其实,她也不能笃定他百忙之中一定会想她,只是她会想他,又怕打电话过去刚好打搅了他的工作,所以才让他打给她。
凌冽的眼一如既往漆黑明亮,目光带着足以洞悉一切的犀利刺入她的瞳孔中,他莞尔一笑:“现在是一点,距离七点还有六个小时。你呢,先上楼去,好好睡一觉,能睡到我晚上回来,那就最好。要是睡不到的话,我每隔一个小时就给你打一次电话,如何?”
“还是不要了!”慕天星撇撇嘴,有些难为情,“我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你去吧,去吧,我睡一觉起来,看看书、上上网挺好的。”
还一个小时打一个电话呢,传出去会笑死人的,说得好像她离不开他一样。
慕天星说完,就佯装不在意地往前走,想要踏着旋转楼梯上楼。
凌冽却及时拉住她。
她脚步顿住,扭头,看他:“怎么了?”
他用一种极为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个受了伤的宝宝,几度欲言又止。
慕天星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时愣住了,竟然忘记了安抚,就这样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脑中灵光一闪,她忽而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凌冽的俊脸就准备拍。
曲诗文在一边看得直叹气:慕小姐啊慕小姐,不管你是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我家四少都比情窦初开的少年更为纯情啊!
慕天星调好了手机相机,对着凌冽的脸时,发现刚才还一脸可爱懵懂的大叔,现在的眼神却透着犀利,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不过,她不怕!
“嘻嘻,大叔!”
自知是她要拍照闯了祸,她赶紧把手机收好:“大叔,我等你,你安心去上班吧,好好赚钱养家哦!”
凌冽懒得跟她计较了。
他再开口,又会毒舌,两人又得吵,搞不好她又要冲过来,掐着他的脖子说要杀了他。
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心中稍作一番思量,凌冽白了她一眼:“去吧,我看你上去了我再走。”
慕天星忽而觉得鼻子有点酸,记得是在哪本言情小说上看见过的,说真正爱你的男人,会尽量将自己的胸膛留给你,而不是他的背影。
她家大叔虽然双腿不能站立,也没看过多少浪漫言情剧,更不是那种会追小说的人,他却发自内心地想多看看她。
慕天星越发内疚起来,想着到底要不要把在月牙夫人房里看见那张照片的事情告诉他。
然而,她终究没说出来。
因为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冒失,而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转身,她踏上美美的旋转阶梯,留下华丽的背影。这里的每一处景,每一个细节,都跟她梦想中的海蓝色的家是一样的。
她感受着凌冽含着爱意的注目,感受着海蓝色的童话气息,心里每一个地方都被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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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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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妻2》